晏無悔點頭,道:「可能你們有這麼做過,但是你們一再發動戰爭,那些老弱婦孺真的過上好日子了嗎?據我所知,連你們的公主伊蓮,她都穿不上好衣服,吃不上好飯菜,她已經貴為公主,是可汗的妹妹,卻沒有我們天元一個小富之家的小姐過得好。」
阿扎哼了一聲,道:「那是你們天元人口眾多,有很多好東西,我們草原只能放牧,沒有別的途徑謀生,可汗這一次南下,就是為了奪取燕州,改善我們部族的環境,也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晏無悔搖頭嘆息,問:「燕州就算被你們短暫奪下來了,你們的人會種地嗎?會養蠶嗎?會織布嗎?會經商嗎?」
阿扎皺眉,道:「這……這可以讓天元人做。」
「是啊,那你們就要奴役天元人,讓他們成為奴隸,為你們勞作,可是那些人是心甘情願的嗎?他們會尋求天元朝廷的幫助,天元就會派大軍來奪回自己的疆土,戰爭將無休無止。」
阿扎對晏無悔的話不以為然,道:「打仗就打仗,怕什麼?我們匈奴人從來不畏懼戰爭!」
「是,你們這樣的男人不畏懼,你們有用不完的力氣,還有不怕死的莽撞,可那些老弱婦孺呢?他們也不怕戰爭嗎?他們會失去兒子,失去兄弟,失去丈夫,她們喜歡戰爭嗎?」
晏無悔的質問,讓阿扎一時之間無從反駁。
「你有一天也會老,你也會娶妻生子,你難道願意讓你的妻兒也遭受這樣的兵荒馬亂嗎?」晏無悔問。
阿扎臉色變得複雜,他是孤兒,沒有體驗過家庭的氛圍,也沒有感受過親情,一心只跟著雲盾,從弱小到強大。
他從被人欺負到反過來欺負別人,覺得這是一種常態,他們敬畏強大的力量,卻從不去考慮弱小的感受。
「你和雲盾已經足夠強大了,你們不會再受人欺凌,所以反過來成了欺凌弱小的人。你們站在了匈奴人的頂端,你們俯視藏身,卻並不憐憫他們,你們認為強大欺凌弱小,是理所應當,這是勇士嗎?這是卑劣!」
晏無悔說得毫不留情。
阿扎竟然生出了幾分羞恥和罪惡感來,他想,自己可能被晏無悔蠱惑了。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這些,我只知道,我們要更強大,我們也要過好日子,我們不想再受大漠的風沙,不想面對草原上的野狼!」
阿扎明明說的很大聲,卻顯得虛弱無力。
「要想過好日子,並非只有戰爭能夠達到,也許和平更容易達成你們的心愿。你們不用一心打仗,多餘的精力就能想想怎麼通過其他途徑來過上好日子。」
「如果天元和匈奴達成了和平,我們可以通商互市,交換我們彼此需要的東西,這不是很好嘛?」
阿扎不太理解晏無悔的意思,問:「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事在人為,只要大家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談,說出各自的條件,求同存異,共同推進和平的路,總能實現的。」晏無悔婉婉到來,仿佛在描繪一幅美好的藍圖。
阿扎覺得晏無悔的聲音大概是有魔力,所以他的心裡生出了奇怪的嚮往,他竟然覺得那樣的生活也很美妙。
「不用打仗了,那些跟隨你們的將士們能夠娶妻生子,你們也可以在草原上蓋房子,安居樂業,這些都是可以實現的。」晏無悔道。
「這怎麼可能?我們逐水草而居,不會安定在某個地方。」阿扎搖頭,表示晏無悔真的不懂匈奴。
晏無悔道:「你們只使用草原不維護,自然會導致水土流失嚴重了,如果植樹造林,養護水土,就不用一直被迫遷移。」
阿扎對她的話感到驚奇,問:「植樹造林?」
「就是像這樣的林子,只要樹木多了,環境就會變好,沙漠不會再蔓延下去,你們的生存環境也會變得越來越好。」晏無悔解釋道。
阿扎對此非常感興趣,問:「當真嗎?可是要種什麼樹呢?我們試過種樹,可是都種不活。」
「我可以慢慢教給你們,有些樹不僅能在草原生存,還能種在沙漠裡,只要用心養護,你們世世代代種下去,不出百年,你們的後代就會生活在非常美好的環境裡。」
晏無悔的話,帶給了阿扎希望。
「你會幫我們?」阿扎問。
「當然。」
「可你是天元人,為什麼要幫我們?」阿扎不解。
晏無悔道:「在我看來,天元人和匈奴人,都是人,沒有什麼區別,只要大家都嚮往美好的生活,嚮往幸福,並且努力去爭取,而不是破壞這種幸福,我就認為值得幫。」
阿扎覺得晏無悔和他從前想的不太一樣。
「難怪可汗不殺你,還放走了你。」阿扎似乎明白了什麼,晏無悔擁有比男人更寬廣的胸懷。
晏無悔對阿扎道:「阿扎,如果你也贊同我的想法,也希望能夠讓匈奴人的子孫後代活在安定和平的環境裡,能夠豐衣足食,不受風沙之苦,那就一起努力,說服你們的好戰分子,不要再打仗了。」
阿扎皺眉,道:「這可不容易。」
「的確不容易,所以才要特別努力,救雲盾是第一步,我一定會盡力救他,讓他活下去,我們也要努力說服他放棄戰爭,選擇和平。」晏無悔鄭重地道。
阿扎看著晏無悔,道:「可汗很喜歡你。」
晏無悔略顯尷尬,理了理亂發,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窘迫,道:「我可以當他是朋友。」
阿扎道:「如果你成為可汗的大妃,他一定什麼都聽你的。」
晏無悔一頭黑線,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有夫君了,不會嫁給別人。」
「我聽說你的夫君生病了,萬一他……」
阿扎還沒說完,就被晏無悔捂住了嘴巴,兇巴巴地喝斥阿扎:「不許胡說,我夫君好著呢。」
「哦……你又救了你的夫君,哎……」阿扎頗有些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可汗的運氣可真不好。」
晏無悔翻了個白眼,阿扎真是沒眼力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