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霄問晏無悔：「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酷無情？」
「我知道是我做事太欠考慮，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可是當時我並不知道四殿下讓我去救的是個匈奴人，我是去看到了人才發現的，那時候我實在沒辦法說不救。」晏無悔道。
「你救了她，為什麼還要把她放在安安的營帳內？」鳳九霄最不滿的是這一點，這等於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也拉入了這個危險的漩渦內。
晏無悔道：「所以說是我欠考慮，我只想著救了人，然後秘密再送走，就不會有什麼差池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能發現，也會有別人發現。」鳳九霄道。
晏無悔嘆了一口氣，道：「可我真的不覺得娜迦是個奸細。」
「不管她是不是，她是匈奴人，而你們對她的底細一無所知，這樣的人怎麼可以信任？」鳳九霄問。
晏無悔知道鳳九霄說的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可是每次她看到娜迦的那雙眼睛，就無法把她和心懷叵測的奸細聯繫在一起。
有那麼一雙純淨雙眸的人，怎麼會是奸細呢？
「你太天真了。」鳳九霄說完就走了。
晏無悔知道他還在生氣，可是她也覺得不好受，尤其是自己要置身事外，就等於棄朋友於不顧，她覺得對不住鳳之翼。
平寧尋過來，問：「今天出事了？」
「嗯，差點兒娜迦就被發現了。」晏無悔道。
「天，我還聽說十一皇子被十二皇子的狗咬了。」平寧覺得今天這些事兒可真多。
晏無悔點頭，道：「和娜迦也有關係，鳳之辰想利用那隻狗搜查小安安的營帳。」
「這個辰王真是陰魂不散，他幹嘛非得和你過不去啊？」平寧覺得很不滿。
晏無悔當然知道鳳之辰為什麼要和她過不去，鳳之辰不僅和她過不去，更想拉鳳九霄下水。
「現在怎麼辦？如果鳳之辰盯上了你，那還怎麼送走娜迦？」平寧壓低聲音問。
晏無悔道：「不知道，鳳之翼說會安排。」
「十七叔也知道了吧？」平寧問，她剛剛看到鳳九霄離開了。
晏無悔點頭，道：「他很生氣，想要殺了娜迦以除後患。」
平寧微微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理解了，道：「說實話，雖然這樣想有點不近人情，可的確是最乾淨徹底的做法。」
「你也贊同？」晏無悔問。
「娜迦是匈奴人，你知道天元人對匈奴人從來都沒有任何好感的，認為他們是野蠻人，和毒蛇猛獸沒什麼區別。」平寧道。
晏無悔點頭，道：「可是娜迦看起來不像個壞人。」
「不管你怎麼覺得，那些人不會這麼想的，就如同我們天元人落在匈奴人手裡，也一樣會被肆意踐踏，毫不留情地殺死。」平寧聽過不少匈奴人侵犯天元就屠城的事情。
晏無悔呼出一口氣，可能是她太天真了，人道主義在這個時代並不為人所認同。
他們信奉寧殺錯不放過。
「可是四殿下要保護娜迦，他不會讓人殺死娜迦，我認為他愛上了娜迦。」晏無悔道。
平寧瞪大了眼睛，道：「四殿下簡直瘋了！」
「娜迦長得太美了，別說男人，就是我一個女人看了，都會被迷住的那種美麗。」晏無悔道。
平寧還沒見過娜迦，她好奇地問：「匈奴人這麼漂亮嗎？」
「她有一半天元人的血統，好看的像畫裡畫出來的神仙。」晏無悔道。
平寧道：「我沒辦法想像她的美貌，不過四殿下就憑藉一個女人的美貌就會被迷住嗎？」
「不知道，也許還有別的，但是他的確對娜迦很著迷，否則不會這麼拼命保護她。」晏無悔嘆息一聲。
平寧不太認同，道：「他這無異於自毀前程，如果他要爭奪繼承權，就不能和外邦女子扯上關係，更別說是個匈奴女人。」
「人的感情是不受理智控制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矛盾和痛苦了。」晏無悔道。
平寧也頗為認同，道：「是啊，我們不都這樣麼？可如果是我，我依然還是會選擇好好考慮一下自己身邊的人，四殿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說走就走，三年不歸的閒散王爺，他身後有很多人拿出身家性命陪他在賭前程，如果他失敗了，很多人要被連累的。」
平寧的話更提醒了晏無悔，鳳之翼這樣做，真的是太不明智。
可是面對娜迦，晏無悔也沒辦法說出殺死她這麼冷酷的話，那是一條鮮活美麗的生命，不是阿貓阿狗，說殺就殺。
晏無悔道：「可有時候人是沒有辦法做到完全理智的，我們更沒有辦法替他做決定。」
平寧點頭，道：「哎，也是，只是希望他不會把事情弄砸才好。」
更多的話平寧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有些時候，人生就是這樣殘酷又讓人無可奈何。
就像她和東方羨，明明也彼此相愛，卻無法彼此靠近。
「無悔，你很難過吧？」平寧看著晏無悔，她從晏無悔的眼裡看到了深深的悲哀。
晏無悔苦笑，道：「我今天才發現，我和九霄之間，也有一道跨越不了的鴻溝。」
平寧訝異，問：「此話怎講？」
「面對一條生命和無數生命，我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可是他永遠清醒，這種清醒近乎冷酷，今天要不是因為我和鳳之翼攔著，他會當場殺了娜迦。」
晏無悔想到當時他眼裡的殺意，那絕對不是假的。
她腦海里浮現出當年她親眼目睹的，鳳九霄將人劈成兩半的畫面。
那個畫面成了晏無悔多年的噩夢。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動手殺人的，晏無悔對於生命有著本能地敬畏，她恐懼殺戮。
可鳳九霄不一樣，他是馳騁沙場的戰神，見過太多死亡，殺人對他而言，和殺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只要他認為這個人該殺。
她從前並不覺得這會成為問題，可是如果將來還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想保護的人，而他覺得該死呢？
晏無悔有點擔心，娜迦對她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所以她現在可以退讓，可以忍住要幫忙的衝動。
可如果有一天，那個人是鳳之翼呢？是平寧呢？是藍月和秋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