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輕輕知道，這沒有什麼為什麼，沒有任何理由，有些事情就是註定的，所謂天意弄人大抵如此，可是她還是沒辦法坦然接受現實。
鳳輕揚也知道她只是在抱怨，所以任由她發泄內心的悲傷，只是輕輕攬著她，道：「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小初讓我放她走。」穆輕輕道，「我該放她走嗎？」
鳳輕揚點頭，道：「想放就放吧，再晚一點可能要來不及了。」
「為什麼？」穆輕輕一驚，知道鳳輕揚這話裡有話。
「陛下吃了這麼大的虧，又知道赫托人重現，怎麼可能輕易放過秋月呢？他暫時還以為我們在審問秋月，再過兩天，他必然會詢問結果，到時候就算我們敷衍推脫，他也要將秋月帶回去審問，必然要追查出赫托人的下落。」鳳輕揚道，「他是皇帝，就算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狠絕果斷的帝王，現在的他也不可能讓任何人威脅到他的江山和統治。」
「那還等什麼，快點……快點送秋月走。」穆輕輕著急地道。
穆輕輕也顧不得變賣什麼了，把能給的銀票都收拾起來，給秋月裝了許多防身用的毒藥和解藥，親自交到了她手裡：「我讓輕揚送你走，你走得越遠越好，先不要留在天都了，這裡太危險了，這些東西你好好收著，千萬保重你自己。」
秋月看著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問：「你給我裝的什麼？」
「幾件換洗的衣裳，還有易容的工具，萬一遇到追兵你就改頭換面，生下的就是銀票了，多帶點兒銀子總歸是好的，如果你要回天元那自然用不上，對……你最好還是回天元，去了那裡，皇上就找不到你了。」穆輕輕像是找到了出路似的。
秋月看著她，無奈道：「我不會回天元的。」
「為什麼？」穆輕輕問，「師父還在那裡，你回去了，她一定很高興。」
秋月搖頭，道：「我不會回去了，你也不用為我擔心，往後的路，我自己走，我也用不著這麼多銀子，其他東西我收了，銀子你拿回去。」
「不，這是你應得的，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什麼都給不了你，除了這些。」穆輕輕堅持道，「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麼會培養清雪接替你，這府里上下，每一個人都各司其職，一點也不需要我費心，你是不是早就已經料到會有今天？」
秋月苦笑，道：「不知道，其實我是那晚被族人帶回去之後才恢復記憶的，可能冥冥之中，有所預感吧。」
穆輕輕鬆了一口氣，至少秋月之前不曾欺騙過她。
鳳輕揚催促道：「要走就快點走吧。」
秋月背上行囊，道：「那我走了，公主……保重。」
穆輕輕刷地一下又落下眼淚，問：「秋月，你還會回來嗎？」
秋月不知如何回答。
穆輕輕又道：「我知道你不會回來了，也好……你不回來也好，可你要保重自己，不要輕易冒險。」
秋月紅了眼，點點頭。
「你走吧，走吧……」穆輕輕抬頭看看天，仿佛要下雨了。
秋月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轉身出了門。
鳳輕揚領著她走的后角門，馬車已經備下了，秋月走出去，回頭看了看，只看到紫川帶著如蘭和錫蘭送過來，三個人都在哭，無聲地朝她揮手告別。
想想這幾年的時光，她與這幾個人幾乎朝夕相伴，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沒想到會因為這樣的理由分離。
秋月朝她們深深地鞠躬，道：「照顧好公主，從此世上再也沒有秋月這個人了，再相見也只當不認識我！」
說完，便爬上了馬車。
如蘭和錫蘭撲在紫川懷裡，泣不成聲。
紫川也哭得厲害。
鳳輕揚跟著上了馬車。
秋月打開帘子看了一眼，她以為容初會來的，可是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她想了想，也覺得正常，多見一面無非增添傷感罷了。
鳳輕揚看著她，問：「還想再見他？」
秋月搖搖頭，道：「不想。」
「口是心非。」鳳輕揚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秋月白了他一眼，道：「與你有什麼相干？」
「與我是沒什麼相干，不過你倒是厲害，把我們都耍的團團轉，我還真以為你是被一個叫慧慧的女人給冒名頂替了。」鳳輕揚抱著腦袋靠在馬車背上，笑著道，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秋月苦笑，道：「假作真時真亦假。」
「我只能說，你跟著十七叔學了不少本事，但你為什麼要自廢武功呢？沒有武功要報仇很難吧？」鳳輕揚疑惑地問。
「我沒有自廢武功，只是暫時的。」秋月道。
鳳輕揚點頭，道：「想來也是，自廢武功犧牲太大了，那以後有什麼打算？」
「報仇。」秋月很簡單利索地回答。
鳳輕揚也點頭，道：「嗯，不出所料。」
「你不勸我？」秋月很意外地看著鳳輕揚。
「我為什麼要勸你？你的事情與我沒有什麼相干，更何況……有些事情，不是別人勸就能夠勸得了的。」鳳輕揚很豁達地道。
秋月笑了，道：「這幾年你變了很多，讓我時常覺得在天元認識的你，和現在的你不是同一個人，可現在我確定，你還是你。」
「我本來就是我，天元那個也是我，現在這個也是我，只是身邊的人不一樣了，我想要的也不一樣了。」鳳輕揚道，「從前我也一心想復仇，但我現在有了輕輕，只想歲月靜好。」
「你能這樣想，真是一種福氣，可是我沒有辦法放下我的仇恨。」秋月坦然道，「太慘烈了，我似乎還聞得到親人的血腥味兒。」
「所以我不勸你，刀子沒有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多疼。不過你要是回來報仇，最好避開我，皇叔對我有恩，我沒辦法看著你殺他。」鳳輕揚也如實坦白自己的態度。
秋月點頭，道：「我明白，立場不同，不能強求。」
「輕輕……你說她是你的仇人，我卻不贊同，那會兒還沒有她呢。」鳳輕揚道。
「嗯，我知道，我當時只是……只是希望能讓她死心，要不那麼說，她肯定不能讓我離開。」秋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