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告別

  「走,既然他醒來了,我們就啟程回天都,回到熟悉的地方,或許對他恢復記憶有幫助。」穆輕輕道。

  「嗯,我去跟秦王說,讓他準備拔營回天都。」秋月道。

  穆輕輕經歷短暫的失落之後,又重新找回了信心,但她沒有立刻去打擾鳳輕揚,她知道他也需要單獨待一會兒,好整理一下突然了解到的一些事實。

  因為攻下了無極宮,雪女又要離開了。

  她很不捨得穆輕輕,但雪族有雪族的規矩,雪女也無可奈何。

  「輕輕,你要是在天都呆夠了,就來找我好不好?」雪女可憐巴巴地問。

  「好,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穆輕輕保證。

  段飛葉一直在不遠的地方踱步,好像想過來,又很猶豫。

  穆輕輕看到了,問:「你跟他告別了麼?」

  「他?我為什麼要跟他告別?」雪女又露出了淡漠的神情,「輕輕,我是雪族聖女!」

  穆輕輕明顯感受到雪女的身體微微緊繃了一下,她知道,雪女在控制著自己的感情,她對段飛葉並非無動於衷。

  「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穆輕輕問。

  雪女道:「那天晚上,我們被無極宮的人偷襲了,在面臨生死之際,他選擇了保護我。」

  雪女回憶起段飛葉挺身擋在她面前,替她擋住了致命一擊的時候,心中依然難以平靜。

  第1章

  當時她並不覺得那種程度的危險算什麼,她本打算用冰凍住來自暗處的箭,在面前構造一道冰牆,抵擋傷害。

  但是段飛葉卻挺身擋在她面前,抱著她閃躲了一下,箭從他的臉頰擦過去,稍微偏一點,就會穿過他的腦袋,將他置於死地。

  但是段飛葉似乎並不在乎,反而問她:有沒有嚇到?

  雪女覺得很不可思議,甚至覺得他有點蠢,她是那種輕易會被嚇到的人嗎?她是輕易會被這種雕蟲小技傷到的人嗎?

  她是雪女,雪族的聖女,擁有可怕力量的「神」。

  她性格單純,但不代表她很弱。

  如果她很弱,以她的單純,恐怕早就被人害死了。

  但是那一刻,她在段飛葉的眼裡,看到了真切的擔憂。

  他是真的在擔心她。

  哪怕是幼年的時候,雪女也不曾感受過這樣的擔憂,她的母親早亡,她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她墜入冰窟的時候,救她的人是來自外族的女子。

  她被救起來的時候,睜開眼,就看到了她真切的關心和擔憂,她很喜歡她眼裡的溫度,很喜歡她懷裡的溫度,很喜歡她抱著自己的時候那種真實的溫暖。

  就像她現在喜歡摟著穆輕輕一樣。

  可是她不該從一個男人身上得到這樣的感覺。

  男人看她的眼神,應該是帶著迷戀,帶著驚艷,帶著仰慕。

  可不該是擔憂,恐懼和焦灼。

  她從段飛葉眼裡看到的情緒,令她不安。

  穆輕輕看到了雪女的不安,她握了握雪女的手,問:「你是不是在害怕?你從前沒有對一個男人表現出過這樣的不安和抗拒,你雖然討厭他們靠近你,可你從未因此而不安和緊張。」

  雪女道:「我沒有,我沒有不安也沒有緊張,輕輕,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喜歡任何外族的人,不會的。」

  「你看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看著我,你從來沒有這樣過。」穆輕輕覺得,雪女應該要正視自己的內心,逃避沒有任何意義。

  雪女抬起頭,眼裡都是抗拒,道:「輕輕,你不要逼我,別逼我!」

  穆輕輕心疼地抱抱她,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道:「我不逼你,我怎麼會逼你呢?如果你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想,那就這樣吧,可是你千萬要繼續做個無憂無慮的人。」

  「輕輕,我還會回到過去嗎?」雪女茫然地抬頭看著穆輕輕,她自己心裡也清楚,這一趟出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變了,就像裂開的冰面,遠遠看過去,沒有什麼變化,可那一條小小的裂縫,可能會徹底毀掉整個冰面,如果再有人行走其上,必然會墜落下去。

  冰面是不能有裂縫的。

  就像她的心,也絕對不可以打開裂縫。

  光不可以透進來,因為光照進來之後,她就會看見最真實的自己,繼而生出不該有的奢望。

  穆輕輕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她很想安慰雪女,說她可以回到過去,可以忘記這一切,可以像過去一樣忽略段飛葉,可是從雪女的眼睛裡,她看到了更真實更確切的答案。

  她的眼裡有了光,那束光因段飛葉而起,也會因他滅。

  「他真不該出現在這裡。」穆輕輕有些懊惱地道,「他不該出現在你的生命里。」

  「是嗎?是的,輕輕,是的……你說的對。」雪女揉揉自己的臉,露出了一抹笑容,好像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穆輕輕看著她這樣的笑容,卻越發覺得難過了。

  「沒有辦法嗎?如果你可以獲得自由呢?如果你也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呢?」穆輕輕覺得命運對雪女太不公平了。

  雪女搖頭,道:「沒有如果。」

  穆輕輕聽到了長老喊雪女的聲音,似乎在催促她。

  段飛葉終於忍不住跑了過來。

  「別走!」段飛葉脫口而出。

  雪女卻冷冷看著他,甚至比看陌生人更加冷漠一點,道:「你來做什麼?」

  段飛葉愣了一下,在這之前,雪女還對他態度很好呢,怎麼突然就變臉了?

  「我……我有話要跟你說。」段飛葉竟然有些結巴了,「公主,我想跟她單獨說話。」

  「不需要,輕輕不必走,我也沒有話要與你說,我要走了。」雪女冷著臉,好像與誰在賭氣一樣,那刻意偽裝的冷漠,怎麼都顯得太生硬,又太心虛。

  穆輕輕知道,雪女多半是對段飛葉動了心,要不是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反差。

  段飛葉臉也僵了一下,面對雪女突然的冷漠,他也有點迷茫了,問:「你當真一句話也沒有要跟我說的?哪怕你要走了,也不需要跟我說點兒什麼嗎?」

  「多保重。」雪女道。

  「還有呢?」段飛葉執意要追問。

  雪女搖頭,表示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