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都還認得,也不全認得,我爹娘就是負責打理花海的花匠,我也跟著學過一些。」苗苗笑著解釋道。
穆輕輕問:「你們全家都在無極宮當差嗎?」
「嗯,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無極宮的周邊,我爺爺奶奶本事當地的農戶,可到了我父親手裡,失了土地,要不是無極宮請他來做工,我們一家都要餓死了。」苗苗看來對無極宮很是感恩。
穆輕輕知道失去土地的農民有多可憐,幾乎什麼生存能力都沒有了。
「看來無極宮偶爾也會做做好事啊?」穆輕輕調侃了一句。
苗苗道:「可不敢這麼說,我們這裡的百姓都是靠著無極宮才能活下去的,無極宮保護著當地的安全,把土地借給農戶種植,只收取少量的租子,我們這裡的人都很感激無極宮和宮主大人的。」
穆輕輕問:「你們都是這麼認為的嗎?」
苗苗和漫漫點點頭。
漫漫道:「我是個孤兒,若不是被無極宮收留了,怕是早就死在外面了,無極宮裡很多人都和我一樣,是無家可歸的人。」
穆輕輕意識到,在皇權照顧不到的地方,有著他們自己的規則和運行方式。
這好比是國中之國,不受朝廷管,無極宮相當於這裡的皇宮,宮主就相當於他們的皇帝。
雲夢的百姓對皇帝未必都有這份忠心,遇到災荒年份,造反都有可能。
可在這閉塞的地方,他們不認皇帝,只認無極宮,而無極宮對當地的百姓而言,可能還沒有那麼遙不可及,比皇帝要有用的多。
穆輕輕摘完了花,就回到了仙宮內。
漫漫和苗苗找來幾隻漂亮的花瓶給穆輕輕插花。
穆輕輕用剪子修剪花枝和花葉,然後將不同的花搭配在一起,錯落有致,造型各異,看得苗苗羨慕不已。
「小姐的手真巧啊,經您這麼搭配,這些花都變了樣兒似的,更好看了。」苗苗托著腮,看著穆輕輕插花。
穆輕輕笑著道:「你也可以學著插花,你對花草有些了解,學起來也容易一點。」
「我粗手笨腳的,怕是學不好。」苗苗憨憨一笑。
穆輕輕發現,苗苗雖然是侍女身份,但身上還保留著農家少女的淳樸和善良。
看來無極宮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壞。
至少對於這些人來說,這裡是一方遮風避雨的大傘,可以為他們撐起寧靜的天地。
插花的時候,穀雨又過來了。
她看到穆輕輕在侍弄花草,笑著問:「你倒是很有閒情逸緻,怎麼?不著急逃走嗎?」
「我對這裡一無所知,人生地不熟,能往哪兒逃?」穆輕輕悠閒地插著花,不動聲色地道。
穀雨似乎很滿意穆輕輕的回答,道:「你這樣想就對了,我把你安排在這裡,既不會委屈你也不會讓你走,你就安心待著,若是覺得苗苗和漫漫伺候得不夠,我還可以給你多找幾個人,準保你在這裡過得開心。」
「你這樣是什麼意思呢?你不是打算用我來威脅鳳輕揚嗎?為什麼又只是囚禁我?」穆輕輕好奇地問。
穀雨道:「只要你在這裡,鳳輕揚就不足為懼了,你就一輩子待在無極宮,陪著我,我還挺喜歡你,我悶的時候就來找你說說話,倒也很愉快。」
「無極宮這麼大,你是宮主,難到還愁沒有人陪你說話嗎?我在這裡,鳳輕揚肯定會來這裡救我,哪怕時間久一點,我也不擔心,可你留下我,未必是什麼好事。」穆輕輕將一枝花剪去了長長的枝幹,插入了花瓶里。
穀雨道:「你最好還是別盼著他過來了,他若是不過來,你們倆都還能平安無事,若是他不知死活地非要闖一闖無極宮,那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你就這麼自信嗎?輕揚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無能,他若是來了,未必是誰的死期呢。」穆輕輕瞥了一眼穀雨,繼續手裡插花的動作。
穀雨輕嗤一聲,表示不屑,道:「不管他用什麼手段,除非他不在乎你的死活,否則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這也是為什麼我要把你關在這裡的緣故。」
「哦,你把我當護身符用?看來你心裡還是害怕輕揚的。」穆輕輕笑了一下,一點也不怕惹惱了穀雨。
穀雨惱火地問:「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殺了你嗎?」
「你若是要殺我,何必過來跟我浪費唇舌?你不是要拿我當保命符嗎?自然捨不得殺我的,對了……我的那些個家人也被你帶來了嗎?」穆輕輕問。
穀雨問:「你還有心思關心自己的僕從?我嫌帶太多人過來累贅,就將他們殺了。」
穆輕輕正剪著花枝,手一抖,直接剪了自己的手。
「嘶……」血瞬間冒出來,穆輕輕白皙的手瞬間被血染了,觸目驚心。
苗苗嚇了一跳,不知所措,道:「呀,剪手了,這可怎麼辦啊?」
穀雨蹙眉,抓住了穆輕輕的手,隨便點了幾下她的手腕,血就止住了。
「放開我!」穆輕輕冷冷地甩開她,「看著像個純真無害的人,沒想到心如此狠毒。」
穆輕輕心裡恨透了穀雨,想到如蘭和錫蘭都被穀雨給害死了,就巴不得用剪刀捅死穀雨。
「不過是些下人,值得你生氣嗎?」穀雨反而笑了,好像穆輕輕的反應很有趣似的。
穆輕輕咬牙道:「你這樣的人,當然覺得無所謂,人命在你眼裡恐怕如草芥一般輕賤吧?又殘忍又無知!」
穀雨好像也生氣了,冷冷道:「弱者本就該服從強者,強者可以掌控弱者的生死,這就是江湖規矩!」
「他們又不是江湖上的人,他們只是無辜的生命,明明都不該死,你為什麼要殺他們?帶著麻煩,你可以放走他們!」穆輕輕生氣地道。
穀雨道:「要怪也怪你們自己無能,鬥不過我,所以你們的僕人也要為你們的錯誤犧牲。」
「一派胡言,強詞奪理,你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嗎?遲早也會有更強的人把你踩在腳底,然後說你死都是因為你太弱了!」穆輕輕恨恨道。
穀雨卻渾不在意,道:「如果真有那麼強的人存在,我即便死在他手裡也認了,這就是江湖,請你記住!」
穆輕輕手搭在了鐲子上,她在想,自己如果扣動了可以致命的那根毒針,是否能取了穀雨的命。
她不是捨不得穀雨去死,而是知道,如果她殺了穀雨,可能自己也走不出這無極宮。
更何況,段景旭還在穀雨手裡,她到底還是不敢冒險。
「江湖規矩……我非江湖人,為什麼要把我牽連進來?」穆輕輕無奈地鬆開了鐲子,有時候隱忍是必須的。
穀雨道:「誰讓你活在了江湖人的身邊,你的夫君,還有你的父親,他們都是江湖人,你啊,註定也是江湖人,只是你太弱了!」
「是嗎?我太弱了?」穆輕輕忽然笑了一下,手撥弄了一下花瓶。
穀雨忽然覺得氣血上涌,面色潮紅起來。
「你……」穀雨扶著自己逐漸眩暈的頭,意識到不對勁。
「花很香吧?這叫花香醉人,是不是有點喝醉酒的感覺?」穆輕輕笑著問。
苗苗和漫漫同時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都是面色酡紅,如同醉了一般。
穀雨忙盤腿坐下,整理了一下呼吸,想要逼出毒素。
穆輕輕道:「別忙了,你越是運功只會讓毒發揮地越快,不過你畢竟是練武之人,能到現在還保持清醒已經不容易了。」
「不過這個藥不會致命,只是讓你睡一覺罷了,你就安心睡下吧。」穆輕輕揮揮手,穀雨再也撐不住,眼睛一閉,就倒在了地上。
穆輕輕起身,迅速跑出去,鑽進了花海里。
她必須要儘快找到一處高地,好查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否則很快就會暴露,被人抓回去。
好在這仙宮裡沒有旁人,否則穆輕輕把穀雨給迷暈了,這會兒肯定已經被人抓起來了。
她發現這裡實在太過廣闊了,只有那一座獨立的宮殿,四周半個人也沒有。
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離開這裡。
看了看時辰,穆輕輕最終放棄了逃跑,又回到了仙宮內,她不想過早激怒穀雨,否則再想離開,就更難了。
穀雨在她預計的時辰內醒了過來,揉了揉頭,睡眼惺忪,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對我做了什麼?」穀雨似乎忘了之前的事情。
「你不小心吸入了一些有毒的花粉,好在只是會讓人昏睡的,沒有什麼毒性。」穆輕輕若無其事地繼續插花。
穀雨皺眉,問:「不是你動的手腳?」
「如果是我故意做的,我為什麼還在這裡?早就趁著你昏迷跑了。」穆輕輕平靜地道,起身,將剛剛插好的花瓶擺在了架子上,歪著頭欣賞了一番自己的作品。
穀雨將信將疑,然後道:「你就算想逃走也不大可能,這裡可不是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夠靠雙腳走出去的地方,你最好別隨便亂跑,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你這裡有很多陷阱?」穆輕輕驚訝地問,想著自己剛剛一通亂跑,能安然無恙地歸來,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