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鶴鳴又試探地道:「公主離開天都之後,發生了一件大事,公主是否知道?」
「大事?什麼大事?」穆輕輕驚了一下,莫非是皇帝那邊出事了?敵人這麼快就下手了嗎?
穆輕輕又冷靜下來,不會,鳳輕揚還在天都,如果有大事發生,也應該是他先派人來找自己。
馮鶴鳴見她露出了慌亂的神色,又故作鎮定,以為她心虛了,便繼續道:「公主殿下的生父,也就是穆國公,被人虐殺,棄屍街頭。」
穆輕輕神色大駭,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恍惚而無措。
死了?
被虐殺?
棄屍街頭?
這一連串的詞,在她腦海里浮現,卻完全抓不住重點。
穆恆死了?
穆輕輕只覺得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擊悶棍似的,腦袋瞬間就空了。
「公主……您沒事吧,快坐下來!」如蘭擔憂地過來扶穆輕輕坐回去,還瞪了一眼馮鶴鳴。
「馮大人突然在公主面前說這樣的話,是否有些冒失了?公主身體不好,你想害死我們公主嗎?」如蘭斥責道。
馮鶴鳴起身,微微躬身,道:「臣不敢,臣只不過是奉命追查此案,所以特意趕來見公主,相信公主一定也很想知道,兇手是誰。」
「兇手是誰?」穆輕輕愣愣地問。
她一時還無法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太突然了。
但是穆輕輕並沒有感到悲傷,她只是覺得太突然,猝不及防。
從小到大,父親這兩個字,對她而言,都是非常不美好的字眼。
穆恆對她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令人髮指,人神共憤。
更何況……親眼目睹母親死在他手裡,穆恆簡直成了她人生最大的陰影。
她無數次幻想著親手為母親報仇的畫面。
她想,穆恆那種人渣,也該感受一下被人活活掐死的滋味兒。
可是她沒有那麼做,不是不敢,而是已經沒有必要了。
更何況,在世俗的眼裡,穆恆始終是她的父親,沒有穆恆就沒有穆輕輕的存在,儘管他給她的這條生命,被他自己踐踏得慘不忍睹。
可依然不允許做女兒的,去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皇帝不允許,鳳輕揚也不希望她那麼做。
她恨穆恆,但不願意為了恨穆恆,徹底毀滅自己。
但是她沒有想過,穆恆竟然會在這時候被人殺害,還落得棄屍街頭的悲慘下場。
她感到愉快嗎?
似乎也沒有。
世界上最後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她的恨和愛,似乎都變得蒼白無力。
母親會高興嗎?
如果泉下有知,她應該要高興才是,畢竟那個親手把她殺了,毀了她一生的男人,終於遭到了報應。
穆輕輕想到這一點,竟也覺得內心得到了一絲安慰。
這大概就叫惡有惡報吧?
上天終於開眼了,讓穆恆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
從震驚中平復,穆輕輕似乎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謝謝馮大人特意趕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不過您應該知道,我和穆國公已經斷絕了父女關係,他於我而言,只是個陌生人,他的死,也與我沒有什麼關係。」
穆輕輕冷漠地道。
馮鶴鳴一愣,沒想到穆輕輕竟然這樣直白坦率,連一絲偽裝「孝女」的樣子都不願意做了。
「公主……一點也不感到傷心嗎?穆國公就算與您斷絕關係,也好歹是您的親生父親吧?為人子女,竟對父親的死,無動於衷?」馮鶴鳴很不理解穆輕輕的反應。
穆輕輕並沒有生氣,反而很冷靜地道:「我傷心與否重要嗎?無動於衷又怎樣?馮大人不是我,也不知道我與穆國公的關係,何必妄加評論?」
馮鶴鳴道:「臣倒也不敢對公主的言行有微詞,只是……臣今日來,不只是為了通報公主這個消息,而是有話需要問明公主。」
「馮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又有什麼話需要問我?」穆輕輕意識到馮鶴鳴來者不善,也嚴肅起來。
馮鶴鳴表面上依然彬彬有禮,道:「請公主恕罪,臣也是職責在身,不得不照例詢問,畢竟公主和穆國公的關係很特殊,穆國公現在慘死,總要把把相關的人都找出來問一問清楚,以逐一排除嫌疑。」
「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很有嫌疑了?要不馮大人也不會風塵僕僕,親自趕來直隸府追上我了,對嘛?」穆輕輕總算知道了馮鶴鳴的來意。
馮鶴鳴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道:「臣的確認為公主有很大的嫌疑,比如公主今日一早出天都,而公主走後,穆國公的屍體就在菜市口被發現,這不是很蹊蹺嗎?」
「我與穆家早已沒有往來,穆國公出了事兒,與我何干?我要離開天都,是早就決定了的事情,父皇也是知道的。」穆輕輕自然問心無愧。
穆恆的死要是她做的,她也不會將他棄置街頭。
「穆國公是三日前就失蹤了的,三日前公主似乎還沒有離開天都,而且……據僥倖活下來的穆國公妾室稱,她有聽到賊人談話,提到了公主的閨名,顯然公主與賊人是認識的。」
馮鶴鳴的話,讓穆輕輕倍感意外。
「賊人與我認識?在您來這裡之前,我甚至不知道穆國公已經死了,您懷疑我,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穆輕輕哭笑不得。
馮鶴鳴道:「公主,您知道,查案是要講究證據的,現在既然有認證證明您和此事有關,臣不得不來找您問個明白。」
「你想知道什麼?」穆輕輕問,「你除了聽了一個妾室的一面之詞之外,還有其他證據嗎?馮大人這樣當官,恐怕是要累死自己的。」
馮鶴鳴道:「臣已經查過,穆國公這些年,並未結什麼仇,除了和您之間有不可化解的矛盾。」
「我有最大的嫌疑,對嘛?正如馮大人所言,辦案要講究證據,您有什麼實證嗎?」穆輕輕絲毫不懼,目光坦然。
可越是這樣,馮鶴鳴就覺得穆輕輕越有問題,說明她對穆恆的死完全不傷心,沒有一點為人女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