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章一對怨偶

  晏無悔頗為懊喪,她就知道夜長夢多,自己動作還是不夠快。

  聖旨來了,她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鳳之辰受了傷,也被人抬著進了宮,可見皇帝是打定主意要阻攔他們和離。

  晏無悔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宮,一路上她也沒和鳳之辰說一句話,直到在鳳藻宮外等候的時候,鳳之辰才終於道:「和離書我給你了,能不能過了父皇和母后這一關,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你會跟陛下交代嗎?如今又要看我的本事了?」晏無悔冷笑,覺得鳳之辰真是個沒擔當的男人。

  鳳之辰撇過頭,不去看晏無悔,用一種奇怪的口吻,道:「晏無悔,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樣無所顧忌,你孤身一人,哪怕丟了一條性命也沒什麼了不得!」

  晏無悔看著鳳之辰的側臉,竟覺得他這話里充滿了悲哀和無助。

  「我的命也很珍貴,我捨不得丟!」晏無悔回道。

  正巧這時皇后身邊的宮女出來傳喚,鳳之辰和晏無悔才走進了鳳藻宮。

  皇帝和皇后坐在一起,皇帝一臉的怒容,皇后似乎正在安撫他。

  晏無悔和鳳之辰跪在地上,磕頭請安。

  皇帝卻沒有讓他們起來,反而怒目相視,將常拿在手裡把玩的玉砸過來,罵道:「你們兩個是想氣死朕嗎?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有沒有王法?竟然敢私自和離,當婚姻大事是兒戲不成?」

  鳳之辰跪在那裡,卻直起上半身,道:「父皇息怒,聽兒臣解釋!」

  「解釋?你要怎麼解釋?和離書都寫了,你還想狡辯?你知不知道你們的婚姻是朕下旨所賜?是誰給你的膽子說和離就和離的?」皇帝吼聲震得鳳藻宮都抖了抖。

  晏無悔不得不感嘆皇帝一把年紀了,卻中氣十足,這大嗓門,叫人的耳膜受罪了。

  鳳之辰眼睛看著地板,面無表情地道:「父皇,兒臣願意接受任何責罰,但這婚,兒臣是絕對不會再繼續下去了,我和晏無悔本就不是一路人,早該分開,否則只能是一對怨偶罷了!」

  「還振振有詞,你早幹什麼去了?賜婚之前,朕難道沒有問過你的意見,你為什麼那時候不反對?」皇帝大聲質問。

  鳳之辰像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任由皇帝在那裡怒火滔天,吼聲震天響,他也巋然不動,面不改色,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鳳之辰只有這一句話。

  皇后著急了,一邊給鳳之辰遞眼色,一邊安撫皇帝,道:「陛下息怒,當心氣壞了身子,辰兒年紀尚輕,難免衝動,夫妻吵架一時鬧僵了,說和離就和離,肯定沒過腦子,教育他們一頓也就罷了,何必這麼大動肝火呢?」

  「和離書都寫了,你那好兒媳婦兒都將東西搬出辰王府去了,難道還是小吵小鬧嗎?他們這是鐵了心要和離,還先斬後奏,根本不問朕和你這個當娘的是什麼意思!」

  皇帝著實被氣壞了,不說他是一國之君,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尊長,也受不了兒女這樣不肖。

  「別說你們身在皇家,就算是老百姓家裡,夫妻和離也是一件大事,哪有不問父母意見的?父母不同意,就算是怨偶也得老老實實地過下去,你們倒好,隨隨便便就把和離書籤了,簡直可惡!」

  皇帝惱恨不已。

  皇后也嘆息道:「辰兒,無悔,你們這一次的確太胡鬧了,還不快給你們父皇認錯,和離書拿出來,就此撕毀!」

  「父皇,母后,兒臣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晏無悔和離,不會後悔了!」鳳之辰倔強地道。

  皇后一聽,又著急又惱火,罵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不聽話?父皇和母后都是為你們好,怎麼一點都不理解當父母的心情?你要氣死你父皇嗎?」

  「父皇、母后,對不起,兒臣不孝,但兒臣和晏無悔的確已經沒辦法再做夫妻了,請父皇成全!」鳳之辰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一個頭。

  晏無悔一直沒有說話,看著鳳之辰,心裡默默地嘆息,總算他還有點擔當,不是真的要她來對抗皇帝和皇后兩個人。

  晏無悔覺得這時候,自己也該出一把力,便也主動開口,道:「陛下,皇后娘娘,請允許無悔一言!」

  「朕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和離是絕對不行的,朕不同意!」皇帝一點餘地也不給晏無悔留。

  晏無悔很鬱悶,但還是鼓起勇氣,道:「陛下,您不同意我和辰王和離,我能夠理解您的一片苦心,但是也請陛下體諒無悔和辰王殿下的苦衷!」

  「你們的苦衷?當初要死要活要嫁給他的,是不是你?」皇帝問。

  晏無悔嘆息一聲,道:「是,我愛了他很多年,從小到大,辰王都是我的夢想,我渴望與他結成連理,攜手百歲,渴望將我這一腔炙熱的愛意都傾注在他身上!」

  「彼時,我天真地以為,只要嫁給了他,我就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讓他接受我,愛上我,理解我,珍惜我!但是夢想和現實的距離原來那麼遠,遠到我根本觸碰不到!」

  「從辰王不顧我的意願,將我綁在辰王府的密室里,讓閔神醫取我的心頭血的時候,我才終於領悟,不愛就是不愛,哪怕我甘願為他生為他死,他也不會愛我,他心有所屬,沒有半分餘地留給我!」

  「我幾乎都已經死了,也許上天垂憐,不想讓我就這樣結束短暫而渾渾噩噩的一生,我死裡逃生,也終於幡然醒悟過來,人生有很多值得珍惜和值得付出的事物,愛情並不是唯一!」

  「我愛過他,也恨過他,可現在我只想放過他也放過我自己,我們不該彼此折磨,他有他的愛人,而我已經找到了我的生存價值,何必非要在一段不幸福甚至痛苦的婚姻里消耗彼此?」

  晏無悔感覺自己像個心裡雞湯大師,雖然其中也有幾分真情實感,但大部分還是冠冕堂皇之詞。

  她不是當初的晏無悔,對鳳之辰從未有過感情,對他只有憤怒和厭憎,又如何能在這段婚姻里委曲求全。

  更何況,鳳之辰還有上官琴,那個女人,也絕對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存在。

  皇帝被說的一愣一愣的。

  鳳之辰卻若有所思地看著晏無悔,憤怒從他的眼裡褪去,剩下的是茫然和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