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那是最好的時光

  習銳瞪大眼睛,問:「你……你不會是要用我母親來當成養蠱的器物吧?」

  「是她自己作孽,非得以自身為器,與母蠱融為一體,她為了害人,這般狠毒,連自己都不放過!」皇帝恨恨道。

  習銳咬著牙,怒罵道:「你要是敢對我娘不利,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沒有殺她,一切是你們自作自受,你若是覺得恨,那就恨吧,朕不會為了你,放棄輕輕的性命,她已經受過太多苦了,都是拜你們母子所賜,朕這也是替你們贖罪!」

  皇帝說完,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

  習銳發出暴怒地嘶吼,卻也喚不回皇帝的身影。

  皇帝出了牢門,容初守在對面,沒有離開,皇帝對他道:「走吧,命人嚴加看管,但不要虧待了他。」

  「是。」容初應了一聲,「皇叔放心,他這輩子別想走出這裡。」

  皇帝微微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又發出輕不可聞的嘆息。

  手足之間,走到今日,絕非皇帝所願,可是人越在意什麼,就往往越要受什麼所折磨。

  走出天牢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寂寞。

  曾經陪在左右的秦王弟弟,早已變成一抔黃土,連最後一面也沒能相見。

  摯愛的皇后,早已逝去多年,連她的模樣都開始在腦海里漸漸模糊起來。

  他原想,如果可以,銳哥應該能夠陪伴他走完帝王這條孤獨的路。

  可最終也事與願違,兄弟反目,習銳深恨他這個弟弟。

  兒子不是自己的親骨肉,後宮的女子,一個個都想通過他來上位。

  這世上,有什麼人,能比當皇帝還孤獨呢?

  皇帝想不到,也想不透,只能苦笑,也許他一身所奢望的那種平凡人的感情,都是鏡花水月。

  「小初,你就要大婚了吧?」皇帝轉過頭問容初。

  容初點頭,看出皇帝心情不大愉快,也不好表現的太喜悅。

  「真好啊,真好……你和輕輕兩情相悅,能終成眷屬,朕為你們高興,為你們高興啊……」皇帝忽然濕了眼眸。

  「當年……朕還年輕的那會兒,與皇后大婚,那時候你父王還在,齊國公也沒有謀反的苗頭,那是朕一生,最快活的時候了。」

  皇帝說到最後,聲音變得縹緲如煙。

  容初聽了,不由心酸。

  「皇叔,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你的一生也還長著呢,一定還有很快活的時候。」容初安慰道。

  其實容初心裡也清楚,皇帝這一生,最在意的人,都通通失去了。

  於他而言,快樂,終究是不可得了。

  他作為皇帝,哪怕是孤家寡人,也要硬撐下去,因為明天一早,依然要去上朝,因為天下還有很多事兒,等著皇帝去處理定奪。

  皇帝只是笑笑,沒有說話,沉默地往前走,背影寥落而孤寂,像一棵微微彎了腰的老松樹。

  容初只是一路護送皇帝回宮,終究沒有說出一句寬慰的話,因為他明白,對於皇帝而言,一切寬慰,都是蒼白無力。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就像這一場風波從未發生過,對於底層百姓而言,日子從未有過改變。

  可是朝堂上的風云何曾停止過。

  太子垮了,雖然依然沒有被廢,可是所有人都明白,太子捲入了齊國公叛亂,皇帝已經徹底冷落了太子。

  趙貴妃死了,太子失去了所有依靠,原本支持太子的大臣,也感覺到了危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皇帝沒有遷怒,更沒有發落太子黨。

  一切好像平靜得很,這詭異的平靜下面,卻暗流涌動。

  有人開始朝容初投了橄欖枝。

  從前怎麼也不相信皇帝會冷落太子,屬意秦王的,現在卻堅信,秦王會成為新的太子。

  於是秦王府門庭若市,車水馬龍,秦王每天要拒絕不少來拜訪的客人,弄得大門也不敢輕易開了。

  皇帝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晏無悔給了一份秘方,便和鳳九霄出了宮,住進了公主府里。

  眼看著穆輕輕和容初的婚期就到了眼前。

  晏無悔自然是要等到穆輕輕成親之後再離開。

  閒下來就替穆輕輕調理身體,實在是因為穆輕輕身上的毒性太複雜,一時半會兒要徹底治好,真不容易。

  「師父,我知道我身上這個毒很難解,那些年我數次瀕臨死亡,穆辰為了不讓我死,用了很多藥,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有些藥本就是毒藥。」

  穆輕輕對自己的身體情況也有所了解,她也能逐漸看開了。

  「有我這個師父在,我還能讓你一直這麼病下去?那豈不是砸了我自己的招牌嗎?雖然難一些,但也不是治不好。」晏無悔可沒有輕易放棄的習慣。

  「你身上的蠱……」晏無悔說到這裡,又頓住了。

  「容初說沒關係,只要元敬不死,等雪女歸來的時候,會替我解了的。」穆輕輕解釋道。

  晏無悔微微點頭,道:「那就好。」

  穆輕輕問晏無悔:「師父……您是不是就要在我婚後離開了?」

  「怎麼?捨不得?」晏無悔笑著問。

  「是啊,你在這裡的這段日子,我心裡踏實好多。」穆輕輕自然是很捨不得晏無悔離開的。

  「以後你就有夫君疼了,有什麼事兒都找他兜著,容初要是連保護你的本事都沒有,我可不會同意你嫁給他。」晏無悔道。

  剛說到這裡,容初就翻牆跳了進來,問:「你們是不是又背著我說我壞話呢?」

  「你這人怎麼有門不走,專喜歡翻牆?」晏無悔孤做不高興地問。

  容初也一臉苦喪,道:「你以為我願意嗎?我連出門都是翻牆出的,最近得多躲著點。」

  「也是啊,如今你秦王可是人人爭搶的香餑餑了,躲什麼啊?何不大大方方接受人家的好意呢?」晏無悔笑著問。

  容初哼了一聲,道:「你這人心眼兒壞得很,我才不聽你的!」

  「輕輕,他說我心眼兒壞!」晏無悔轉頭就跟穆輕輕告狀,委屈巴巴的。

  穆輕輕瞪了一眼容初,道:「不許對師父沒大沒小的,她不僅是我師父,還是你十七嬸呢!」

  穆輕輕已經搞清楚了容初和鳳九霄之間的關係。

  「咳咳……不敢不敢,我不說了還不成?」容初討好地對穆輕輕笑笑。

  晏無悔噗嗤笑出來,道:「哎,看來鳳家的男人,多是懼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