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十章 為難自己

  皇帝明明都到了這個年齡,身體雖然還算康健,可是之前也沒有這麼生龍活虎的樣子,看來,他還有的活。

  趙貴妃內心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就好,若是朕再聽到什麼長樂公主害死了太子妃的話,朕就唯你是問!」皇帝看著貴妃,眼裡不帶任何溫度,有的只是隱晦的厭惡。

  趙貴妃忙應了,還賣乖道:「臣妾記下了,不敢有違陛下旨意。只是……太子被陛下禁足東宮,心裡必然不好受,請陛下寬恕太子,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這才多少日子就熬不住了?朕看他是從前太野了,心都收不回來了,朕要他在東宮讀書,就是在給他改過自新,與外面那些壞坯子斷絕來往的機會!」

  皇帝一句話,就堵住了趙貴妃的嘴巴。

  讓他放出太子?怎麼可能呢,現在不能廢太子,但也不可能給他機會繼續擴大東宮的勢頭。

  皇位和權力,他必須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否則將來他的下場,恐怕非常悽慘。

  「你讓人去告訴太子,只要他安分在東宮裡,好好思過,等他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能徹底改了,朕肯定會給他機會的。如今朝中大事有朕和秦王撐著,他就不必操心了。」

  趙貴妃聽了,心頭別說多惱恨了,甚至暗暗詛咒皇帝早死早好,免得太子一直沒有出頭之日。

  」是,臣妾一定會將話原原本本告訴太子的,太子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他肯定知錯了,一定會改的。」

  皇帝點頭,道:「罷了,朕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是。」

  趙貴妃只得先離開。

  只是心中始終憤憤難平,覺得皇帝越來越可恨,竟然重用秦王這個侄兒,卻把太子棄置東宮,這讓太子以後如何面對天下人?

  趙貴妃心中惴惴不安,她現在連出宮也不能了,連和太子說話都不能親自去。

  和宮外幾乎斷了聯繫,這讓她非常著急。

  宮裡的人都巴不得看她笑話,除了幾個心腹之外,其餘人是靠不住的。

  趙貴妃心情真是鬱悶到了極點,一路上那些個宮女太監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從前她們哪兒敢在她面前抬頭?所過之處,無不戰戰兢兢。

  人真是會見風使舵,跟紅頂白。

  趙貴妃也是這麼多年才真正體會到失勢的滋味兒,可是她不相信,她會一直這樣,如今這些人,她都牢牢記著,等她東山再起的時候,一定會狠狠教訓他們的。

  趙貴妃並不知道,自己東山再起的日子,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

  穆輕輕醒來的時候,容初已經回到了公主府里。

  穆輕輕起來之後,並沒有繼續頹廢下去,而是梳洗整齊,出了屋子。

  「公主,您真的要進宮去嗎?」如蘭擔憂地問。

  穆輕輕點頭,道:「當然。」

  經過一夜的思慮,她覺得,自己不該就這麼倒下去,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輕易放棄,怎麼對得起大家?

  她必須要撐下去,眼看勝利就要開花結果了,功虧一簣,實在可惜。

  「可是……」如蘭覺得穆輕輕經歷了那麼大的打擊,哪兒可能這麼快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在皇帝面前服侍羹湯,端茶送藥?

  那未免也太為難自己了。

  「不用可是了,去讓人套車吧。」穆輕輕吩咐道,她不願給自己任何逃避的藉口。

  如蘭沒有再說,出去之後,將這話告訴了晏無悔和容初。

  晏無悔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容初道:「我去找她。」

  「她恐怕不願意見到你。」晏無悔提醒。

  「她不願意也要見我,我們是要做夫妻的,哪有妻子躲著不見丈夫的?皇叔已經答應了,無論發生什麼情況,我和她的婚約都不會取消。」容初斬釘截鐵地道。

  晏無悔也無奈地道:「你啊,如今也不夠冷靜,你見了她,要和她說什麼?她現在能否聽得進你的話?」

  「我……」容初有些語塞,他是不夠冷靜。

  「你也很累,該去休息一下,我來和她談談吧,如果她真的要進宮也隨她去,或許這樣她會開心一點。」晏無悔道。

  容初皺眉,問:「她會開心嗎?勉強自己作那些事兒,對她是多麼大的負擔?」

  「有時候什麼都不做,反而會陷入到恐慌里,會胡思亂想,不如讓她有事可忙。宮裡還有雪女,我也會進宮去陪她。」晏無悔道。

  容初想了一會兒,終於妥協,道:「不過你得隨時跟我保持聯繫,她要是有任何不妥,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

  「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哪兒比宮裡還安全?」穆輕輕覺得容初不必擔心這些。

  「那你去和她談一談。」容初道。

  晏無悔去找了穆輕輕,容初並沒有離開,而是偷偷跟在後面,他想,如果她願意見他,他隨時都會出現。

  晏無悔看到穆輕輕今天特意上了胭脂,眉毛也精心描過,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還戴了一支步搖,看著青春靚麗,絲毫不像昨晚還在她懷裡痛哭的孩子。

  晏無悔心裡像被針扎了一下,微微刺痛。

  她怎麼就如此倔強,絲毫不願暴露內心的痛苦和無助,越是痛苦,就越是要讓自己看起來光鮮亮麗。

  「師父,如蘭跟您說了吧?我打算回宮去了,您是否也一起回去呢?王爺一個人在宮裡似乎也不妥吧?」穆輕輕像沒事兒人似的問,嘴角帶著慣常的微笑。

  晏無悔卻紅了眼,問:「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太為難自己?」

  穆輕輕原本堆著微笑的臉,瞬間僵硬,仿佛完美的面具出現了裂痕,幾乎遮掩不住她的千瘡百孔的真面目。

  「師……師父……」穆輕輕的聲音艱難地在喉頭打轉,「我很好,我已經想好了,我沒事。」

  也不知道是在說服誰,她努力端正笑容。

  晏無悔實在無法相信她的話。

  「輕輕,我很擔心你,他更擔心你。」晏無悔道,她相信穆輕輕知道自己說的是誰。

  穆輕輕的眼神果然暗了下來,笑容終於收回去,嘴唇動了動,最終發出一聲細細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