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無法入眠的,還有穆輕輕和容初。
一個在外面守了一夜,一個在床上輾轉反側。
第二天,容初還要進宮去。
穆家的人對穆辰的遭遇閉口不言,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鐵鷹對此倒也十分奇怪,讓人盯著穆家的舉動之後,過來找容初。
「少主,您覺得穆家沒有人去告狀,正常嗎?」鐵鷹問。
「告狀?告誰?」容初問。
「自然是告您和公主了,雖然當日穆辰的人都被我們解決了,可還是有很多人直到他是去找公主了,他變成那副鬼樣子,穆家人當然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公主和您。」
鐵鷹覺得他們沒人打算去告狀,很有些奇怪。
容初冷笑,道:「他們不去告狀,我倒是要去告一狀!」
「嗯?少主,您要告誰?」
鐵鷹覺得更納悶兒了。
容初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直接進宮面聖了。
皇帝這會兒剛剛服了藥,要下地走走,好活動活動筋骨,聽到容初來了,忙讓他進來陪自己到門外走走。
「小初啊,你來得正好,朕在屋裡憋了幾天就受不了了,我們一起去外面走走。」皇帝笑嘻嘻地道,一回頭,就看到那副明顯一夜未眠的臉。
「怎麼了?昨晚做賊去了?沒睡覺呢?」皇帝皺眉。
容初的眼睛泛著血絲,身上一股子寥落之氣。
「皇叔,我是來跟你辭行的。」
容初一開口,就讓皇帝驚了一下。
「辭行?你要去哪兒?」皇帝不解地問,他沒給容初安排出天都的差事啊。
容初道:「我打算離開雲夢,出海去了。」
皇帝一愣,隨即問:「出海去?你出海做什麼?好好的,怎麼突然要出海呢?」
「我在這裡也待不下去了,不想留在這個傷心地。」容初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皇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最後還是把身邊人請出去了,單獨跟容初談。
「怎麼了?是不是誰給你委屈受了?」皇帝到底還是心疼容初,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兒,疼了這麼多年,哪兒捨得他受委屈呢?
容初就是面無表情,道:「皇叔,你不要勸我,也不要留我,您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朝堂上的事兒,您肯定能處理好,也用不著我。等您身體好了,多生幾個兒子,好好培養著,將來必然能夠替您執掌雲夢,不必您操心。」
「你說這話做什麼?你有什麼事兒就直說,跟皇叔還繞圈子?你說說看,到底遇到什麼事兒了?」皇帝問。
容初深深吸了一口氣,帶著幾分委屈,頗有些他當初傻裡傻氣的感覺。
「輕輕要跟我退婚。」容初一副受氣寶寶的樣子。
皇帝表情瞬間僵硬,然後就笑了,他還以為什麼事兒呢,原來是小兩口鬧彆扭了。
「你這孩子,真是不像話,你比輕輕大了不少,怎麼就不能讓讓她?要學會疼自己媳婦兒,別跟女人家斤斤計較,她要是生氣了,還不是要你哄著嗎?」
皇帝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勸道。
容初卻道:「不是我不讓她,而是她不願嫁給我了,有人不想讓她嫁給我。」
「誰?誰這麼大的膽子?朕的聖旨也有人敢違抗嗎?」皇帝擰眉,板著臉問。
容初嘆息道:「其實輕輕不是舊病復發才不能進宮侍疾,她是被人逼得快要瘋了,皇叔,輕輕太可憐了。」
容初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哽咽。
皇帝才意識到,容初不是來胡攪蠻纏的,他們真的遇到問題了。
「你給朕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皇帝坐下來,態度也不似剛剛那麼輕鬆了。
容初道:「父皇可能不知道,輕輕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她又經歷過什麼。我只能說,她能活到今天,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皇帝已經聽穆輕輕說過她的遭遇了,道:「輕輕的事情,她已經親口對朕說明了,她說要為母親討回公道。」
「那她有沒有告訴皇叔,她每一天都活在痛苦的陰影里,每一晚都被噩夢折磨?她有沒有告訴您,直到現在,傷害她的那個混帳還沒有打算放過她?她有沒有告訴您,她也被下了絕子藥?」
容初的話,讓皇帝錯愕不已。
容初眼裡深深的痛楚,更讓皇帝感到心驚。
「她每天像個正常人一樣,對人笑,一舉一動,都表現的那麼得體。所有人都以為她很好,可事實是,她非常不好,內心被痛苦和恐懼所折磨。活著對她來說,只有責任,否則她可能早就一死了之了。」
容初想到穆輕輕的樣子,就覺得心疼極了。
她明明那麼善良美好,明明自己才是受害的人,卻好像是她做錯了事情。
她不敢對別人說那些可怕的經歷,一個人苦苦支撐,她甚至害怕別人知道了,會看不起她,會繼續中傷她。
皇帝沉默了良久,問:「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穆辰,穆辰又醒來了,他那個瘋子,去找輕輕,為了不讓輕輕過上幸福的日子,為了徹底毀掉她,一再往她的傷口上撒鹽,告訴她,她被下了絕子藥,當著我的面,說他對輕輕曾經的傷害。」
「他以為這樣說,我就會嫌棄輕輕,放棄和她成親。可是我知道了,只有對輕輕滿滿的心疼,我怎麼可能嫌棄她?」
「但是輕輕不那麼想,她被穆辰給徹底擊潰了,痛苦讓她瘋狂,她想殺了穆辰。可是她哪兒是穆辰的對手,要不是我及時出現,她可能已經慘遭毒手!」
「我太恨穆辰那個混帳,當時一氣之下,就把他給打廢了,可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那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我恨不得殺了他才好。」
容初越說越激動,臉色漲紅,氣息也跟著紊亂起來。
皇帝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可是輕輕還是崩潰了,她甚至沒辦法再維持平常的偽裝,她垮了,連我都不肯再見,她想跟我退婚,她怕連累我,她更怕我會後悔,會拋棄她。」
容初近乎絕望地看著皇帝,問:「皇叔,我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要去宰了穆家所有人?他們一個個都是傷害輕輕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