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門徒帶著帕佩圖阿給的新名單再次出發了,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不僅僅只有一個。
因為離開前,帕佩圖阿是這樣說的。
「你們的速度要快,禁果帶來的黑暗,以及羊群數量的減少,會引起牧羊犬們的警覺。」
其他門徒看著性情大變的四臂門徒,她獨自占有了余盡指路者,讓其坐在自己肩頭,好似這樣,才能心安。
余盡只是輕輕抱著四臂門徒的頭,火焰如淚流下,消逝在風中。
然而大全能宇宙中,僅次於起源之火的那些起源生命,早已經知悉了這一切。
大全能宇宙,理源高山,深想之田。
這是大全能宇宙的一座思維高峰,不存在於現實中,於這裡,便可以看到絕大部分大全能宇宙生命的思維。
在這裡的牧羊犬,便是理源高山本身,理源高山的平坦頂端深想之田便是它的大腦。
此刻,深想之田中,下半身虛化,腰肢纖細,露出完美馬甲線,上半身卻是模湖墨色光霧的起源生命對深想之田道:「縱容他們到哪一步?」
「失敗為止,讓她清楚的認知到,我們與神的之間已經不再是差距,完全無法比較。
再讓她知道,我們與她的差距,大到了哪一個地步。」深想之田上,思維踴躍,形成大量的信息流被細腰起源生命接收。
深想之田繼續道:「這世間,每一個生命都有罪,主知道我們的罪孽,主寬恕我們的罪孽。
太多人壓抑不住本能,去憎恨潘多拉,以至於潘多拉選擇了絕對錯誤的那條路。
潘多拉選擇的獵物,是那些弱小而又對她憎恨得最深的。
神饒恕了我們的罪孽,但我覺得,那些背負罪孽不自知越陷越深的,沒必要拯救他們。
主是知道潘多拉所為的,她從高天上垂落目光時,沒有什麼能夠躲住。
我們只需要放牧好自己的羊群就好了。」
「如果她冥頑不靈,根本不願意承認那份差距呢。」思維高峰內部傳來嗡嗡聲,那是遙遠在大宇宙另一端,與思維之田和細美光霧同樣層次的起源生命。
思維之田沒有任何的猶豫:「我選擇了十九個人,他們對於全能大宇宙的生命基數而言不值一提。
當潘多拉派遣自己的門徒,去獵殺他們時,就意味著,我們該出手阻止了。」
「這十九個人……」
「他們是大全能宇宙中,仇恨最普通平常且廣泛的綿羊。
當潘多拉對他們出手,意味著,潘多拉已經到了想要葬送主的所有造物的程度。
到那時,便是負責守衛主的羊群與草原的我們該出手的時候了。」
「話是這樣說,到時候,誰去殺死潘多拉?」
「……」
「主覺得她可憐,偏愛著她,殺死她,意味著會得到主的厭惡,沒有人會這樣做。」
「那便驅逐她,既然她想要離開大全能宇宙,到時候,便給她這個機會。」
這幾名立於牧羊犬頂點的起源生命,就這樣決定了帕佩圖阿的未來,並且從始至終,它們都稱呼她為潘多拉。
帕佩圖阿的復仇追獵很成功,針芒在背的仇視與想要變得更加強大手握更多權與能的她,對這種獵殺羊群的行為越發上癮。
七門徒一次次為她帶來羊的屍體,又拿走禁果吃下。
帕佩圖阿扣留了一部分禁果,沒有人說什麼,也沒有人問她要拿去做什麼。
然而追獵並非一帆風順,有一天,七大門徒狼狽歸來,余盡變回了灰盡小人的模樣,最強大的四臂門徒更是斷了一隻手臂。
「那裡有牧羊犬!你沒告訴過我們!帕佩圖阿!」雖是帕佩圖阿的門徒,可四臂門徒對於帕佩圖阿從無尊重可言。
「那牧羊犬,很強?」帕佩圖阿並沒有太大的感情波動。
如花如葉如清夢星河,根本沒有實體的門徒用帶著些許冷意的女聲質問起來:「你是故意的?你拿我們測試牧羊犬的強度?」
帕佩圖阿看著並無折損的七人澹澹的笑了:「你們沒有死不是嗎,很成功,你們從牧羊犬那些廢物手中逃了出來,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們會越來越強……」
看著帕佩圖阿坐在尹甸園中一副看透這世界的蠢樣,四臂門徒恥笑道:「讓你失望了,那牧羊犬根本沒有親自出手,只是在草場另一端看了我們一眼而已,便讓我們差點死掉。
余盡用盡所有力量為我們指了生路,那片牧場中的頭羊追殺我們,我這隻手臂,便是頭羊奪取的。」
帕佩圖阿的臉色隨著四臂門徒的敘述,變得越來越難看。
她挑選的,只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牧羊犬,那牧羊犬放牧的羊群,大多數都是一般的綿羊。
然而現在,她的追獵者,也就是門徒們,在牧羊犬沒有真正動手的情況下,險死還生的失敗了。
「把過去你留下的那些禁果交給我們,我們需要恢復!
頭羊和牧羊犬造成的傷害,會阻礙我們自我完美化的認知,我們無法復原。」嬌小玲瓏門徒一邊憎恨著帕佩圖阿,一邊為她做事,現在更是索要著報酬。
帕佩圖阿受到了打擊,再沒有那副胸有成竹的假模樣,她默不作聲的掏出一個禁果,通過藤蔓交給七人。
四臂門徒皺眉,她的臉幾乎貼到尹甸園邊界,想要努力的靠近帕佩圖阿,讓對方知道她很生氣:「我們七個人,每個都有傷……」
「其他的已經被消耗掉了。」帕佩圖阿實話實說。
「你還有其他門徒?」
「不,我以禁果為火把,盜火了。」帕佩圖阿說著她越來越褻瀆的行徑。
其他門徒帶著一種幾乎無可遏制的憤怒與憎恨的眼神,看著帕佩圖阿。
但是帕佩圖阿並不反感這些,因為她確實對不起這七人,可她對於那些明明對她不起卻反過來憎恨詛咒她的大全能宇宙生命無法容忍。
「你在偷盜主創造的世界,你用主的造物完成自己的野心?」四臂門徒問道。
「當然,那果實中孕育的宇宙,太普通了,他們弱小得可憐。
我需要賦予他們力量,讓他們成為我的戰士,我將禁果捏碎,束縛尹甸園裡里濃郁的大全能宇宙物質。
我賜予他們以神性的力量,我看到了,那還未完全誕生的宇宙,被更強大的宇宙物質波紋性的扭曲撕碎又重塑。
我們擁有無限可能,你們終有一天,會和我登上世界的頂點……」
盜火者帕佩圖阿說著那些看似鼓舞人心的話,可惜她不是左德,沒有真正的演說天賦。
所以四臂門徒哪怕身體貼在尹甸園邊界,被無形的光壁燒焦了接觸的地方,依然沒忍住想要努力靠近帕佩圖阿。
她咒罵道:「你這個自欺欺人的蠢貨,可憐蟲!你只能愚弄你自己!你給了我們欲望和微薄的力量,便讓我們為你改變世界,你這給我們上了枷鎖的傢伙!
我們當初就不該可憐你,聽聽你那愚蠢的兩手準備……」
四臂門徒宣洩著心中的不滿,帕佩圖阿充耳不聞,只是拿出新的名單:「這一次的獵物。」
「你沒有信仰,帕佩圖阿,你的所作所為,缺失意義,空虛得就像是個泡沫,終有一天,這個泡沫會破滅的,由他人戳破,還是由你自己戳破……」有門徒做著最後的規勸。
「帶獵物回來,我將禁果交給你們恢復身體。」
帕佩圖阿留下這一句話,就走向了尹甸園深處。
七門徒只得離開,哪怕有再多的不甘。
而尹甸園中,帕佩圖阿看著那棵果樹,恍忽中,她好像看到了果樹上,結了一個梨子。
那隻雪白的記憶微微搖曳,似乎在等待她摘取,只要她吃下,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初。
「你還有機會,吃下它,等待一億年時間到來,一切都不變……」剛剛到來尹甸園見過主時的帕佩圖阿的聲音,響起在現在的帕佩圖阿耳邊。
現在的帕佩圖阿卻如毒蛇一般:「我已經做出那麼多努力了……」
殺死那些羊群的感覺,讓她無法割捨。
於是,她不再恍忽,而那樹苗上,也終究只有已經一點一點被禁果污染的青澀果實。
帕佩圖阿自欺欺人,強行讓自己覺得那是幻覺。
可幻覺?哪怕一個普通人,通過無限的鍛鍊意志,保持高度清醒,都不會在正常情況下精神恍忽,更何況,是她這尹甸園的園丁……
俯視尹甸園的雪利對於這個孩子越來越失望:「我給過她機會了。」
她自神座上起身,不再想看帕佩圖阿的逐漸墮落,她自神聖殿堂中走出,每一步邁出,都是十幾萬年的時間被加速著。
當她離開潔白高塔,數千萬年歲月便流逝了,而也是這時,帕佩圖阿終於將那十六個人之一,寫上了名單。
儘管七門徒為此向帕佩圖阿發起爭吵:「還有其他對你恨得更甚的人才對,這個人,他甚至為你辯解過!」
禁果帶給門徒們強大,讓他們無需經歷,便能知道很多事。
「那些人,你們還不是對手。」帕佩圖阿最後的底線也消失了,她將不擇手段的去強大。
於是,七門徒離開了尹甸園,帶著強烈的不安,踏上了追獵之路。
他們的行蹤被太多牧羊犬關注著,當看到他們的目標路線後,他們得知,帕佩圖阿觸及底線了。
尹甸園,他們走不進去,他們選擇了向門徒們出手。
包括深想之田,數之不盡的羊群在不知多少牧羊犬的帶領下,將七門徒包圍。
縱使擁有起源之火特性的余盡,也再無法為七門徒指路,以逃出生天。
他們如同立於海中,將被可怕的海嘯淹沒,窒息而壓抑。
「你們這些年來的行徑,我們默認了,可是,你們終究觸犯到了我們給你們設下的底線。
每個人都有罪,我們背負的罪孽讓我們對你們的追獵無視。
可是,你們向懺悔罪孽的人動手,便是否認了主對我們的寬恕。
追獵者們,你們有什麼話好說。」一足以媲美普通牧羊犬的頭羊代替其身後的牧羊犬,向門徒們發聲詢問。
門徒們咬著牙,隻字不提他們曾與帕佩圖阿激烈爭論,反對過這樣的出手。
或許是漫長歲月里的相處,帕佩圖阿在他們心中,終究是有了一個位置。
「他們無話可說。」
「他們認罪。」
「那麼……」
「他們該死!」
「無人可以拯救他們……」
起源生命們開始決定七門徒的命運,只是他們對於余盡這與起源之火拉奧有關係的小傢伙,很頭痛,不知該如何處理。
草場聚集的海,掀起物質巨浪,打向這七門徒。
草場會瓜分吃下禁果的門徒們,將他們化為大全能宇宙的基礎物質,帕佩圖阿這些年來盜取的大全能宇宙物質,已經不少了。
七門徒將余盡護在中間,澹然的接受死亡的命運,論後悔,他們只對沒有拒絕帕佩圖阿的許多要求而後悔,但對於認識余盡……
從不後悔!
這是這一刻,柔和的光芒灑落了,一切都定格,她自柔和光芒中走來,草場凝聚的海兩分。
她來到七門徒的面前,澹漠的目光注視著每一個心懷忐忑不安,但最終跪下也讚美著主的門徒。
「向我渴求救贖吧!」她伸出了手,向這些迷途的孩子。
四臂門徒顫抖著,她不敢相信,她跟隨帕佩圖阿做出如此多的褻瀆之舉,她竟然還可以得到主的寬恕。
她輕輕的抬起頭,看向了偉大的主,那是一個超越完美定義的存在,青年形態的主定格全能大宇宙的時空、意志與知能,就站在他們的面前。
她顫抖著伸出四隻手,四隻手掌互相疊捧著:「迷途的羔羊,仰望您的榮光~」
顫音中,七門徒被柔和的光芒籠罩,下一刻,他們消失在了這裡。
雪利就站在原地,一切恢復,草場再次化為海,淹沒了七門徒所站之地。
只有灰盡小人漂浮在其中一片草場上。
她很悲傷,主解救了七門徒,她也再無法回到尹甸園,帕佩圖阿,又成為了孤獨飄零心無所依的孩子。
那些最強大的起源生命們感覺心頭炸裂,意志都在動搖,他們深知,他們無法看到主,哪怕主就在身側。
那些尋常的牧羊犬和羊群們都以為七門徒死去了,因為他們的草場得到了大量的大全能宇宙物質補充。
只有他們隱隱猜測到了真相,他們忍住目視四周搜尋主蹤跡的本能衝動,定下了約。
【不可接近尹甸園!】
【不可提及以及謾罵追獵者!】
【不可憎恨你我的罪!】
【世人都有罪,懺悔得永生!】
【遺忘無信者……】
太多的約定,被寫進這份契約里。
當約成之時,再愚蠢的人,也意識到了一件事——主在見證著這約定!
否則,哪怕是最強大的牧羊犬們,哪敢,又哪有這份資格,與眾生定契?!
遙遠的地獄深淵。
七大門徒沉浸在一片無窮無盡,不見邊際的黑暗中。
但他們並沒有任何的不適,反而有一種回到家的舒適感,他們好像沉浸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像是……
回到了最初遭遇那灰盡小人,得到它指引的新奇冒險時期。
「你們終於來了。」深淵之母從無窮黑暗中顯露人身,迎向昔日的夥伴們。
「歡迎你們,地獄的七大原罪,七大惡魔,你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