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有珠自天外來
仙茗山歪了。
在一陣宛如地龍翻身般的動靜過後。
山邊一側,憑空塌陷下去了好大一部分。
看上去像是天災作祟。
但遙遙而望。
在湖邊遠處打量著遠方在夜色下,不斷竄動的人影。
李真臉上閃過一道道詫異神情。
幾個意思?
你們和皇帝沒談攏。
但這也不是炸貧道居所所在之山的理由啊!
他感覺有些莫名奇妙。
但顯然,眼前的事故非是天災。
而是無可置疑的人禍。
只是
他們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呢?
僅僅是為了噁心自己?
卻也不應該。
捫心自問。
李真覺得自己和法慶之間應該沒什麼深仇大恨才是。
他也犯不著針對自己。
既然如此的話,那眼下是?
心中疑惑一閃而逝。
但隨之沖天而起的道道炸裂火光,給予了他答案。
煙塵彌散,亂石嶙峋中。
李真看到一條寬闊溝壑憑空出現在眼前。
什麼樣的溝壑?
一頭連接著仙茗山後的大湖。
一頭,通往京城。
於是乎。
他的耳中便響起了水聲呼嘯的音浪。
平靜的湖水化作洶湧的波濤。
沿著既定的道路,頭也不回的向著遠方夜色下的京城呼嘯而去。
看著這樣的場景出現在眼前。
李真眨眨眼。
似乎,他有些明白了。
這是
想要水淹京城?
但還是不應該。
教派們是腦子秀逗了,還是香火吸傻了。
當年的暴雨都沒將京城徹底淹沒了。
眼下的這點小水,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李真有些不理解。
但不理解就不理解吧。
他也懶得去揣測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過眼前的這場動靜既然看到了,那就是緣分。
總不能坐視不理。
所以。
李真轉過頭,向後面的水波里喊了一嗓子:
「長生!」
「出來接客,來活了。」
盞茶的功夫過後。
水面下有龐大的陰影浮現。
隨之,長生碩大的頭顱破水而出。
搖搖頭,甩去水珠。
瞪著一雙燈籠般的眼睛,迷茫的看向李真。
「看什麼看?」
「還不趕緊來幹活。」
看著它一副剛睡醒的迷糊模樣,李真翻了個白眼。
指著遠處破開的寬闊溝壑,沒好氣的說道。
「咕嚕嚕~」
長生將頭顱沒入水中,發出一連串響動。
最後,在李真冷冷目光的注視下。
不情不願的。
慢慢遊了過去,堵住了缺口。
洶湧的水勢頓時平息了幾分。
只是轉過頭來看著這條有些煞風景的溝壑,李真瞥了瞥嘴角。
好端端的地方,就被挖出這麼一條溝來。
簡直就是大煞風景。
得填!
誰做的好事,就得誰來承擔後果。
自然而然的。
他就將視線緩緩的落在了那一片亮起火光的教派營地上。
微微一笑,縱身而起。
「你~」
一道質問的話語還沒說出聲,便戛然而止。
繼而眼帶著驚恐的抬頭仰望。
便見點點寒光如雨,紛紛而落。
像是長了眼一般,落入一個個人的眉心。
繼而化作一灘寒水,頃刻間滲入了進去。
不過片刻的時間過後。
整個營地里變得鴉雀無聲。
「生死符倒還怪好用的。」
輕聲嘀咕一句。
李真揮了揮手,輕聲道:
「走。」
身後。
一個個滿眼裡都是驚恐與駭然的教眾們。
身不由己,邁步而出。
將他們帶到了塌陷的仙茗山下。
李真指著一片狼藉,淡淡說道:
「幹活吧。」
「什麼時候收拾好了,便放你們自由。」
看著一聲不響,哼哧哼哧干起活來的眾人。
李真滿意的點了點頭。
至於說這些人裡面意外的沒有一個高手的事情。
他也不怎麼在意。
想來
應該是有什麼要緊事要去做吧。
就好比說:
夜闖宮禁,刺殺王架之類讓人喜聞樂見的事情。
這般想著李真抬起頭,看了眼皇宮所在的方向。
臉上,生出一抹笑意。
他掂量了下衣袖裡的混元珠。
想了想。
又收了回去。
現在,似乎還不是時候。
與此同時。
往日清冷與蕭殺兼具的皇宮。
今夜裡,竟然格外的熱鬧。
御極殿。
三十九階白玉雕琢而成的台階下。
以法慶為首的一眾教派高手,肅穆而立。
而在他們的面前以及四周。
禁軍。
查異司。
拱衛京城的四大營。
里三層外三層將法慶這十幾號人團團圍繞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們已然成為了瓮中之孽。
只要伴隨著趙平一聲令下。
這場持續了月余之久的鬧劇,就將走向總結。
「法慶」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趙平站在高高的御極殿門口。
推開擋在身前的護衛,向下平靜的敘說著。
在他身邊的,則是洪玄機這位明面上的唯一高手。
只是
面對這樣的場景,法慶沒有漏出任何的慌亂。
反而十分平靜。
平靜到,臉上露出了淡淡自信的笑容。
「趙平,你以為你已經贏定了嗎?」
「錯了、大錯特錯。」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嘴森森白牙。
趙平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你自詡為大周皇帝,蔑視一切。」
「卻不知,而今的世界早已變了樣。」
法慶大笑著:
「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白日裡讓我入了這一遭宮城。」
「眼下此地於我如掌上觀紋、纖毫可察。」
「縱伱有千軍萬馬又能如何?」
「我殺你,易如反掌。」
此話落地。
法慶轉過身。
朝那些一直站在他身後,臉色鐵青的諸多教派高手。
極其誠懇的,躬身一拜。
「勞煩,諸位教友捨身為我了!」
此言落,御極殿門前的洪玄機陡然一驚。
趕忙不由分說的拉起趙平瘋狂後退。
而在下一刻後。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陡然巨變。
他們猛然抬頭看去,只見有一尊巨大無比的身影從虛空中走出。
那是一尊法相。
從皇城之外一步邁出。
所過之處,狂暴的香火神力瀰漫。
擋在祂面前的所有人,都被碾成塵埃。
血雨飛撒。
染紅了明月。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
那通體金燦燦,帶著悲憐世人笑容的法相金身碾過所有人。
直逼,皇帝趙平。
「快!護駕!」
洪玄機臉上青勁蹦起,極力嘶吼。
他死死握著拳,一身血氣洶湧若實質。
爆發出沖天的氣勢,直接沖向了法相,意欲阻攔。
可是,實力的差距實在是太過明顯。
僅僅只是初一碰撞,便將洪玄機一身血氣衝散。
整個人全身上下噴薄著血霧,狠狠的砸倒在護衛們的身上。
好在,這一拳也暫時阻擋了這尊法相的威勢。
也給了其他人的反應空間。
無數人前仆後繼,如同螞蟻一般纏繞了上去。
轟!
餘威震盪,天地搖晃。
趙平搖搖晃晃,臉色蒼白的從地上站起。
哪怕是身為人間權勢最重的帝王,此時的他也忍不住有些發抖。
衣衫下緊緊攥著的雙拳,指節已經泛白。
勉力站起,眼睛看著前方。
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震撼與恐懼。
屬於修行人的恐怖力量。
第一次,深深刻在了這位人間統治者的心靈當中。
在那裡
一尊龐然的身影,靜靜的站在法慶的身後。
十多位教派高手十多年來吸納香火煉化的修為,化作縷縷青煙。
被那身影緩緩吸入鼻中。
消耗的氣機,又在一點點的攀升。
「這就是法相?」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趙平的牙齒縫間被擠出來。
恨意極神,苦澀難言。
相反,法慶笑的越發高興了。
他看著趙平,平靜中帶著難以壓抑的興奮一語:
「趙平,我和你們姓趙的之間延綿上百年的仇恨,終於要結束了!」
「在你死後,我將竊你的國,奴役你的子民。」
「一如當年那個女人所做的一般。」
此刻,伴隨著他身後教派中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那尊法相的氣機,已然攀升到了極點。
「獻祭邪法!」
「你好狠的心。」
洪玄機一把抹去臉上的血污,從地上掙紮起來。
他隱隱約約的,猜測出了法慶所使用的法門。
查異司中曾有記載過被獻祭之人,死後屍體的描述。
當時百思不得其解,只以為遇到了什麼鬼怪。
然而在此情此景之下。
他如何還能不知,這其中緣由。
「心狠?」
法慶仰著頭,遙遙看著他。
「他們能有眼下一切,皆由我造就。」
「眼下,不過是付出應有的代價罷了,談不上什麼心狠不心狠。」
他搖了搖頭,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仿佛死的只是一隻只路邊的螞蟻,與他沒有絲毫惡毒關係。
階梯上,大殿裡。
臉色蒼白的趙平躲在剩餘人的牢牢護衛當中。
但此時此刻,心中卻生不起絲毫的安全感。
忽然間,腦中一個人的面容划過。
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說道: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縱然是朕死了,有李道長在,你的妄想永遠不可能達成。」
聞言。
法慶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躲在護衛之後的趙平。
臉上露出了不屑的譏諷與冷笑:
「那又如何?」
「殺了你」
「足矣!」
言落。
他身後的法相,高高的邁起了腿。
「你有本事,現在就叫他來啊!」
法慶肆意的大笑著。
同時間,天地昏沉。
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攥住了一般。
越來越近,越來越難以呼吸。
趙平抬起頭,絕望的看著那一抹黑暗的落下。
眼中,最後一抹光消失了。
然在就在這時。
一點亮光,於黑暗中驟然亮起。
用力踩下的法相,驟然停止。
抬頭凝視去。
視線里,一顆黑白分明的珠子。
正滴溜溜的懸浮在半空。
兀自旋轉個不停。
離去將近二十年。
再一次回到垂象樓,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
散開陣法,走入院中。
幾欲化作水霧的靈機撲面而來。
抬頭望去,裡面鬱鬱蔥蔥。
「啪~」
拍了下腦門,李真有些懊惱。
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本以為在富靈環境下,所有的植物都將難以生長。
但是他終究還是小瞧這些物種的頑強生命力。
以及,骨子裡的適應性。
於是便導致了眼下的垂象樓里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離奇植物。
不過得益於陣法的作用。
這裡面的布置,終究還是沒有產生什麼變化。
一如往昔。
四處打量著所熟悉的一切。
李真露出了難得的放鬆笑容:
「人世里兜兜轉轉幾多年,最終」
「貧道,終究還是回來了。」
閉上眼,感受著難得的熟悉感覺。
李真心裡。
冥冥中,輕快了幾分。
而同時,道基上小苗結出的果實。
在不禁意間,掛上了一抹紅意。
有些驚喜。
但也不算意外。
本以為在度過了這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劫難之後,才會繼續有所成長。
但眼下便有所得,也算是提前了些許吧。
不過
這劫難就算度過去了嗎?
看起來,有點簡單。
捋了捋鬍鬚,琢磨了一陣。
卻也沒琢磨出個什麼東西。
李真索性便也就由它去。
該來的總會來。
不該來的,等也等不到。
這樣想著。
他睜開眼打量了下四周。
回家的喜悅,外加修行長進的驚喜。
李真覺得,是應該慶祝一番的。
眼下的條件雖然簡陋了些,但儀式感必須要有不是。
所以,他也不著急清理這些占路的雜草。
燒了壺水,沏了壺菊花茶。
抹去躺椅上厚厚的灰塵,愜意的躺在了老樹下。
月正好,風正涼。
不一會兒,在看不見的枝條輕輕搖晃著椅子中。
樹下就傳來了李真的暢快的呼嚕聲。
沒辦法,年紀大了熬不了夜。
老年人,總是要早些睡覺的。
只是迷糊中李真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
自家的牛,貌似還留在天都峰上。
但想想也沒什麼,等醒來再說唄。
不過雖然睡著了,卻也並沒有睡了多久。
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悠悠轉醒。
伸了個懶腰,捶捶肩膀,有些感慨的說了一句:
「看來是真老嘍~」
「這覺,都越發睡得不踏實了。」
卻提也沒提。
這極大可能是修為提升後的另一種表現。
起身,打眼瞅了瞅京城所在的方向。
眉頭挑了挑,暗自嘀咕:
「這氣機,有點強啊!」
如此說著,信手一拋。
一道流光划過天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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