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可欲成仙
晚風帶走了渾身散發著香味的蘇芊蕊。
也帶走了一些讓人煩惱的麻煩事。
但正如李真所想的一般。
在修行大幕拉開的眼下。
往後的幾年時間裡，整個世界開始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人們開始漸漸學著接受身邊時不時出現的異常。
也習慣了，隨處可見的教派人士。
景明四十年。
一個有別於依靠著香火信仰修行教派的門派，轟然出現在大周世人的視線當中。
崑崙派！
掌教為一清道人。
一身實力也就那樣，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然而，讓天下無數人側目的事情是。
崑崙派這個名字，其本身所蘊含的意義。
眾所周知。
崑崙山，是白娘娘這隻蛟龍的地盤。
而自從這位在被教派中人打傷逃遁，徹底消失了幾年之後。
當其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時。
已經是一副完整蛟龍的全盛姿態。
聲威赫赫，氣勢滔天。
而當它以呼風喚雨之姿，降臨到當年那些圍攻過它的教派總壇。
以雷霆之勢，橫掃了那些教派中人後。
這般氣勢，更是達到了鼎點。
從此往後。
崑崙山蛟龍，成了無數人心中不敢提起的恐怖夢魘。
然而眼下，竟然有一個門派公然以崑崙為名，山門更是建立在崑崙山深處。
這事兒
問過蛟龍了嗎？
它老人家怎麼說！
不過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
即便時至今日，崑崙派依舊存在的好好的。
也從沒有聽說過有蛟龍鬧事的事情，發生在其山門裡。
如此一來，激起了天下無數人的好奇心。
崑崙山，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只是，幾年時間下來。
也並沒有聽說有幾人能穿過無盡雲煙的籠罩，找到崑崙派的山門。
通過考驗，順利拜入其中。
也就更不會人有發現。
不知在何時。
崑崙山深處建起了一座樸素的小廟。
廟宇里十分清淨，只有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供奉著一張道人騎牛東去、紫氣西來的背影圖。
小廟叫樓觀廟。
老道士叫尹希。
於前些日子堪破「無心「之關，得以步入練氣之境。
從此往後，算是走上了修行這條不歸路。
崑崙山深處的變化無人得知。
而外面世界裡，教派們的爭鬥也變得越發火熱化。
廝殺爭鬥，一場接著一場。
整個大周上下，不知道又有多少教派興起而又沒落。
旋起旋滅，如若天際流星。
而勉強存活下來的那些，亦也不能免俗。
不是走在吞併別人的路上，就是將要被別人吞併。
這些紛紛擾擾李真沒有在意。
只是靜靜待在元君廟當中，看這人世間的潮起又潮落。
不過就在景明四十二年的時候。
元君廟裡生了一件事。
一隻灰色的狐狸，老死了。
它也是李真在最初遇到白狐時，相伴在它身邊那三隻小狐狸當中的最後一隻。
白狐有些傷感。
默默看著李真將其埋葬在銀杏樹下。
整隻狐蔫蔫的，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李真也沒有安慰，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這種事情
總要自己親身經歷過，才會看淡。
有時候李真都覺得，這就是活的太久的弊端。
你會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出現在你的視線里，相知、相熟。
然後，又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
每每這時，就會生出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有點懷疑人生，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空無。
但時間久了，便也會習慣。
而追求長生的念頭。
便也會在心中變得越發堅固。
也同樣是在這一年。
有不是來上香的人，再度叩響了元君廟的大門。
人是認識的人。
不過若要強行說是熟悉的話。
那就，有點稱不上。
來人是洪玄機。
京城儒門書院的山長，查異司的掌門人。
這麼些年過去，他的修行似乎也沒有因為諸多事物而耽擱。
反而，隱隱強盛了不止一籌。
不過他所走的路數，貌似又和香火金身完全不同。
雖然身上同樣有著肉眼可見的香火信仰之力的味道。
但那股子澎湃且燥熱的氣血之力，也毫無掩飾。
「靈機韻養氣血！」
「這是純粹的肉身修行之路嗎？」
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許久未見的紅洪玄機。
李真的神色里，升起一抹探究。
靈機初顯於人世。
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所走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確的。
卻也正因如此。
必將會在日後，造就出修行界的百花齊放。
一如他李大道長自己。
也一如眼前的這位洪玄機。
還有
李真思緒頓了頓。
忽然間，他想到許久未曾再見的馬千里。
想到他被自己說為離經叛道關於神魂的探究。
他的心中一黯。
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回一趟京城了。
就算不為別的。
也為見見自己這個已然蒼老年邁的
半個弟子。
不過此事先不提，還是先瞧瞧這洪玄機的來意如何吧。
伴隨著冷著一張臉，至今仍舊對儒生沒什麼好感的自然走進。
洪玄機不失禮節的對李真行了一禮。
然後，開口就說出驚人之言：
「道長可欲成仙否？」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李真。
想要從他那雙如同海淵般幽深的雙眸里，瞧出些什麼。
但可惜的是，李真讓他失望了。
聞言。
李真只是莞爾一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孩童年少時許下的豪言壯志。
然而當他長大了，走入社會。
才會發現，當初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
眼下的洪玄機在他眼中，便是如此一個模樣。
而今靈機初顯，一切都方興未艾。
世人連修行這個概念，都沒有個具體的認知。
就這樣
談何而言成仙？
這樣的話若是從李真口中說出去了。
便是他自己，都會覺得有些可笑。
走尚且還磕磕絆絆。
就想去跑？
該說他是自信，還是天真呢！
「怎麼？」
「道長可覺得在下有什麼說的不對的地方？「
沒從李真眼裡窺見到想要的答案，洪玄機稍稍有些失望。
但很快就收攏情緒，繼續追問。
「倒也不是。」
李真笑著搖了搖頭。
揮手示意他坐下說話的同時，給其添上了一杯菊花茶。
「仙～」
「無論是對眼下的你，亦或者是我而言，都太過遙遠。」
「貧道不敢想。」
李真是實話實說，真沒有騙人。
他修行的目的從不是什麼成仙。
而是長長久久的活下去，活到天荒地老。
雖然在世人看來擁有長生不老之能，就已然是如同仙人般不可仰望的存在。
然而李真只能說，長生與仙，並不是一個概念。
他要做長生的人，而不是駐世的仙。
不過
這些東西就不用和洪玄機說了。
說了，他也不會懂。
無論這個問題是不是他要問，都是如此。
「那」
洪玄機此時的神色似乎有些迷茫。
「這麼些年，道長您不爭不搶的，是為了什麼？」
「人活一世，總要有個盼頭才是。」
他沒有喝茶，屈身坐在李真對面。
寬鬆的儒袍繃緊，露出其下虬結如磐石般的肌肉。
李真在他身上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對於男人，他沒什麼興趣。
只是一口氣吹開漂浮在杯盞里的朵朵血紅菊花，一飲而盡。
旋而，似笑非笑的看著對面的洪玄機，輕身說道：
「別和貧道說，伱洪大山長千里迢迢趕來這荒山野嶺的地界。」
「為的，就是和貧道探討人生。」
呃
洪玄機噎了一下。
來之前想好的說辭，在此時落了空。
最後，他只得無奈的苦笑幾下。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道長。」
「在下此番前來，確有要事，不過也是好事。」
「哦？好事！」
李真笑了笑。
這麼些年了，可沒見你們君臣有什麼好事找上貧道的啊。
卻也沒有拒絕，而是洗耳恭聽。
「說來聽聽吧～」
洪玄機執掌查異司多年。
天下間諸般異變傳聞都要在他手中過一遍眼。
確定了，才能再向上呈。
所以在以一個國家作為依靠的前提下，他掌握著許許多多世人所不知的隱秘。
而這一次前來
便是邀李真入京，共商大事。
什麼大事？
事關大周千年國運。
也事關仙人。
此事若成，大周江山永固。
李真也能因此得益，有望窺見所謂的仙人之境。
但若失敗了的話
嗯～
洪玄機沒提。
但想來，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正因為此事重大。
故而洪玄機遲遲拿不定主意。
從手下之人匯集的消息中推測出李真在此地隱居後。
便特意從京城遠道而來，只為見上一面。
聽聽李真的意見。
當然了，能夠把人請回京城，那就再好不過了。
「呵呵。」
「你拿不定主意？」
「怕不是另有其人吧。」
李真笑笑，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
主要是這建議，他還真給不了。
雖然這麼多年沒回京城。
但種種小道消息也聽說了很多。
查異司的人手遍布天南海北，收集天下異變卻隱而不說。
顯然，咱們這位洪大山長
也不對。
是洪玄機背後的皇帝陛下。
他有著屬於自己不能為世人所知的小心思。
原本他還以為是昔年舊事重演。
趙平也想煉丹，找長生藥呢。
但現在看來的話。
咱們的這位皇帝陛下，顯然是另有算計。
也對。
眼下的世道大變故已生，大時代將要來臨。
但凡是眼光長遠之人，都在為未來做打算。
而作為執掌大周天下的的皇帝，自然也應該看的更為長遠一些。
在接下來變故的衝擊中維持大周江山穩固，那是庸碌之君的想法。
而趙平，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平庸之輩。
只不過這樣一來的話。
李真就更不能開口了。
沒聽洪玄機說嗎，成則大周江山永固。
敗了，這大周江山怕是要不保了。
而這天底下哪裡有萬全的事情。
只要做了，便有失敗的可能。
到時候真碰上了，李真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所以他不言，只是默默喝茶。
自然給他添了又添，水壺都換了三回。
搞得白狐在一旁頻頻側目，盯著他的肚子看個不停。
良久之後。
洪玄機像是從他這裡得到了什麼答案。
起身，分外恭敬的一語：
「多些道長今日教誨，在下已經明白了。「
「有些事情當下是一定要做的，錯過了便會追悔莫及。」
「噗～」
李真好懸沒把嘴裡的一口茶水給吐到他臉上。
貧道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
污衊，純純就是污衊。
要是出事了。
這鍋貧道可不背啊！
帶著些異樣的神情，將這不速之客送走。
「這人找你來幹什麼？」
白狐站在他身旁，有些好奇的問著。
它見過李真見自然和李仙靈時候的模樣。
笑眯眯的，很和善的樣子。
那裡像現在這樣，板著個臉一副別人欠他錢的模樣。
一看就知道，兩人關係不怎麼樣。
「來幹什麼？」
「找人背鍋的！」
李真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甩甩衣袖轉身回去的同時，吩咐自然道：
「這段時間莫要偷懶了，把陣法都給貧道打開了。」
「不要什麼貓貓狗狗都放進來。」
自然虛心聽著。
只是在他轉過身的時候，嘴角露出了一抹竊笑。
只剩下至今沒搞懂李真喝了那麼多水卻不見肚子鼓，以及不明白背鍋是什麼意思的白狐。
呆呆的站在門口愣了愣神。
旋而，像一陣風也似的找二青解惑去了。
京城不大安穩。
這是李真從這次洪玄機到來中嗅到的一點味道。
既然如此，那還是在元君廟裡待著吧。
最起碼，現在這裡附近還是安穩的很。
除了就是
聽說，前幾日周邊的村落有吸血的怪物作祟。
有人信誓旦旦的說是殭屍。
要請元君廟裡的狐仙做法，降了這禍害。
不過至於這事，究竟在不在狐仙的職責範圍之內。
那可就是誰也說之不定了。
李真也不清楚。
此時的他又躺在了銀杏樹下，搖晃著躺椅嘴裡嘀咕著些莫名的話語：
「野物成精，老物通靈，白骨成災，以至於現在連殭屍都出現了」
「嘖嘖～」
「這可真是一個熱鬧的大時代啊！」
輕說著，漸漸無聲
當狐狸帶著憨牛的解答，伴隨一縷清風跑回來時。
樹下那道人。
卻已然，鼾聲作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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