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了結
清冷宮闕中，再無生人。
李真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的趙晴。
看著她舉在半空，正往嘴裡送的筷子兀的凝滯。
看著她帶著一臉的驚訝與不可置信。
緩緩的，抬起頭
當她的視線落在李真身上。
臉上的神情頓時間變得怪異無比：
「你你你，我我我「
如此說上一句，似乎想要辯解什麼。
但到了最後，還是放棄了。
整個人身上的氣勢赫然一松。
也不端著架子了，也不裝不認識了。
反而有幾分認命般的灑脫。
瞥了他一眼，帶著幾分隨意的說道：
「來都來了。」
「我還能把伱趕出去不成？坐吧。」
許多年不見。
趙晴長大了很多。
嗯
或許換一種說法。
可以認為她年輕了很多。
不見了當初作為皇帝時的威嚴。
反而。
倒像是心理也隨著身體重返了青春一般。
變得，有些像最初時李真在淮南王府認識的那個趙晴。
有些幼稚，有些活潑。
不過李真覺得，這樣的變化似乎也還不錯。
最起碼，比起皇帝趙晴來說。
他更願意和現在的逍遙宮主趙晴交流。
「那貧道可就不客氣了。」
輕笑著說上一句。
李真在面前之人的一陣白眼當中，坦然落座。
然而就在此時。
空曠的殿宇里忽然響起一道好奇的聲音：
「什麼東西？」
「老爺，俺也想嘗嘗。」
二青用頭頂開飄蕩的帷幕，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開口，頓時就嚇了趙晴一跳。
「什麼東西？」
「牛居然會說話了！」
長這麼大。
又生來富貴的趙晴，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沒見過。
但像這種
她還是此生僅見。
一頭牛，居然開口說話了！
難道是她在山上練功練的太久，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了？
「咳咳。」
「這是貧道的坐騎。」
李真隨口解釋。
低頭打量桌上的食物間，卻在偷偷觀察著趙晴的神情。
見她臉上閃過一絲錯愕與茫然後。
這才帶這些得意與心滿意足的，收回了目光。
「是嘞，是嘞。」
此時，二青湊過頭來。
看著趙晴，瓮聲瓮氣道：
「小的，見過夫人。」
搞的趙晴忽然神色一愣。
旋而，臉上於不經意間升起一抹紅暈的同時。
更是帶著些溫怒的看向李真，道：
「死道士，管好你的牛！」
正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品嘗著桌上飯菜的李真心裡翻了個白眼。
現在不是你給貧道下藥的時候了？
吃干抹盡，不認人了是吧！
卻也不理睬。
在趙晴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
李真悄悄的給二青比了個大拇指。
幹得好！
趙晴不認。
李真也沒拆穿。
反正他李大道長還能活很久。
而看起來，趙晴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死的樣子。
既然時間還長。
那就看最後誰憋不住勁就是了。
反正他是不著急的。
哼哼～
此事揭過不提。
李真又問了問她，見過李仙靈以及自然沒有。
趙晴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這兩人來過這裡。
待了一些時日，卻又在幾年前離開了。
說是要下山去救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聽趙晴翹著嘴角，有些得意的說。
她們兩個似乎做下了不少的好事。
在民間，以及江湖上都有了不錯的好名聲。
有好事者，還將李仙靈稱為救苦救難的女菩薩。
但說實話
這可不是什麼好稱呼。
有機會，還是換個更契合的比較好。
比如說：皓月仙子。
這個他就覺得不錯。
不過
下次再說吧。
見到是緣分。
見不到也沒什麼。
江湖路遠，有緣總會相見。
「死道士，你來我這逍遙宮幹什麼？」
趙晴問著李真。
自從當年她自己練功逆轉時序，變成小女童的糗樣模樣被李真見到後。
她就更不想看到李真了。
「貧道是來救你的。」
李真認真的說道。
「呵呵。」
「笑話，誰敢來犯我逍遙宮？」
趙晴有些不屑。
極其自信的一揮衣袖，展露出幾分睥睨天下的霸道模樣。
似乎，在這一瞬間。
當初那個女帝又回來了。
李真也不在意她話語裡的質疑，只是笑眯眯的繼續說道：
「世道已經變了。「
「沒錯，你是武道大宗師，很能打沒錯。」
「但」
李真攤了攤手，遠處一座冰山忽然炸裂。
看向已經皺起眉頭的趙晴，他笑著說道：
「很能打又有什麼用呢？」
「人家是拜神的，不講武德。」
趙晴的眉頭皺的越發深了。
良久之後。
她收回凝視向斷裂冰山的視線。
轉過頭，認真的看向李真：
「你說的都是真的？」
「貧道從不騙人。」
「教我。」
「你求我啊！」
「啊」
一陣尖叫聲，迴響在山巒絕巔。
遙遙聽到動靜的二青抬了抬頭。
似乎，想要去看看什麼動靜。
但想了想，又埋下了頭。
老爺和夫人打鬧，它去湊什麼熱鬧呢。
俺老牛雖然平時腦袋不靈光了些。
卻也不是真的蠢嘞。
大口一嚼，再度將面前盤子裡的食物一掃而空。
自有身後的侍女，重新填上。
這樣的日子，才是生活。
當初在那小城鎮裡過的。
那是牛該過的日子嘛？
李真堂而皇之的住進了逍遙宮裡。
並且，過上了無所事事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清道人的消息哪裡出了問題。
幾天過去了，也不見那血神教主的身影。
但
沒來就沒來吧。
反正，應該著急的也不是他。
血神教想要傳教，天山絕對是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等著吧，他總會自己送上門的。
也省下了自己去找他的功夫。
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乎。
李真在離京幾年之後。
再一次的，恢復了往日在垂象樓中的生活。
早上起來打拳。
帶著一個新的，笨手笨腳的跟班。
吃完飯。
去找那種有冰山雪湖的地方，釣特殊品種的魚。
吃不是主要的。
主打一個解鎖在不同地點垂釣的樂趣。
晚上，研究自己的修行。
然後偶爾的話。
也會找上趙晴，給她算算明天的運勢如何。
準不準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看相的過程。
日復一日。
看起來沒什麼太多的新意。
可對於李真而言，每一天的他都有著些微變化。
景明三十年。
當初白遠提過一嘴。
說是道門要舉辦的羅天大醮。
終於在一拖再拖之後，於今年順利舉行
聽說，當日終南山風起雲動，天上雷霆閃耀。
更有據說是在核心會場的知情人士透露。
似乎那時，真有道祖顯靈！
真的有沒有道祖顯靈不能確定。
但可以確定的是，皇帝和道門之間的關係似乎真的出了問題。
道門魁首問天道長曾親自入京，邀請皇帝觀禮。
皇帝當時應下了。
然而，在羅天大醮舉行之時
他本人，卻並未親自到場。
而僅僅是派遣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太監，表示關注。
之後，便再無其它。
只是巧合的是。
就在當天，皇帝出席了京城新建白馬寺迎接佛寶的儀式。
這裡面表現出來的意義。
是個明眼人，便能看的出來。
而這種近乎羞辱的態度，聽說讓很多道士們當場惱怒。
要一同上京，去和皇帝討個說法。
但終究，也沒發生什麼。
從古老時間一直傳承至今的道門。
有著屬於他們的，生存智慧。
同年。
已經在外主持治理渾河，四年未曾歸家的馬千里等來了一個噩耗。
馬三，去世了。
老頭子是笑著合眼的。
據說在臨終前還緊緊拉著自己孫子的手。
讓他不要將消息告訴馬千里，讓他安心做事。
不要因為他的事情，而分心。
他的孫子哭著應下了此事
但是，終究還是傳到了皇帝的耳中。
趙平下旨，令馬千里返京，送馬三最後一程。
讓他安心守孝，不要為治理渾河之事擔憂，
朝廷，自會派遣能臣干將來接手。
接到聖旨的馬千里長嘆一聲。
看著時至今日，才展開了一個頭的治理工程。
無奈的脫下了官袍，謝恩接旨。
當消息傳到李真耳中的時候。
他也嘆了一口氣。
感慨著，在這人世上自己的朋友又少了一位。
但卻並沒有太多的傷感。
吃過苦也享過福。
兒孫亦也有所成就。
對於一個出身平凡的普通人而言。
這一輩子，已經值了。
不是嗎？
所以李真只是遙遙的對著京城方向敬了一杯酒。
算是，送別自己這個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爾後
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死了的人死了。
而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
他還能活很久。
這樣的事情，在未來漫長的生命里。
想來，也還會經歷很多次。
總要保持一顆平常心的。
景明三十一年。
苦等了足足有三年的李真。
終於，等來了他要等的人。
血神教主：莊瑀。
莊瑀是飄著上山的。
穿了一個血紅色的斗篷。
整個人貼地飛行，就跟一隻紅色的大蝙蝠一樣。
當時的李真，正在後山冰湖裡釣魚。
打瞌睡時點了下頭。
迷糊間睜開眼睛，就看到他飄了上來。
頓時。
就嚇了李大道長一大跳。
整個人差點沒跳起來。
直以為有哪裡的紅毛蝙蝠成精，下山來吸人血了。
但當他定了定神，再度看過去的時候。
就發現，這是個人。
還是自己苦等了多年的人。
「好啊！」
「你可真是讓貧道一陣好等。」
李真頓時站了起來。
咬著牙，話語從嘴裡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的。
李真看到了來人。
來人，自然也已經看到了李真。
他似乎並沒有什麼被人發現偷摸做壞事的不好意思。
反而，更提了一下速度。
猛然間，朝李真沖了過來。
「呦呵！」
李真頓時樂了。
多年不見，這小子不但本事見長。
這脾氣，也是見長啊。
他也不閃不避，直挺挺的站在他必經的道路上。
就那樣帶著一點微微的笑，冷冷的看著他。
嗖～
風聲呼嘯，帶來一陣血腥味。
視線里的紅日仿佛被血色遮掩。
鋪天蓋地，瀰漫而來。
於此同時。
在疾馳而來的莊瑀身後。
一尊身高數丈，容貌模糊不清的神人顯露身形。
乍一露面。
便是對著李真毫不猶豫的一掌拍來。
「武道意志更進一步的變化？」
「不不全是。」
「還有香火信仰之力的摻雜，構成了這麼個玩意。」
「神像？法相？」
剎那間的功夫，思緒在腦海里轉過。
但最終李真還是放棄了猜測。
想那麼多幹什麼。
打一架，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於是乎。
李真探掌撐天。
也不見什麼奇光流彩，異像紛呈。
就像是伸懶腰般的那麼隨意一撐手。
但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
卻讓莊瑀身後的那尊神人的手臂，再也落不下分毫。
甚至在片刻之後。
開始一寸寸的向上抬起。
下一刻，轟然倒飛而出。
噗通！
有人落水。
李真將手掌收回，背在身後。
悄悄的搖了搖。
有點酸。
別說，這小子有點實力。
那個神像一樣的東西也有點門道。
如果能再完善完善，說不定還真能讓這小子找到一條香火信仰結合武道的路。
不過
「出來吧。」
「貧道那一掌，死不了人。」
李真打量著冰湖水面之下，悠悠說道。
話落，一人從水下倒卷而出。
站在水面上。
露出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無神。
只見他向李真拱了拱手，苦笑道：
「前輩這是何意？」
「在下是武林盟長老，此番是為尋本盟另一位長老：逍遙宮主議事而來。」
李真笑笑不說話。
你編，你接著編。
搞暗著搞不成。
就換個馬甲，試圖矇混過關是吧。
可惜，貧道真正找你的原因不是這個。
「貧道在這等教主的原由，可非是因為如此。」
「哦！」
莊瑀臉上神色動了動，有些低聲下氣的問道：
「不知，在下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前輩？」
「你可認識風沖？」
李真看著他，認真說道。
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天星觀的風沖。」
聞言，莊瑀臉色驟變。
什麼也不說，轉頭就是飛速離去。
血色閃動間。
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消失在天外遠處。
「跑？」
「你怕是不知道，貧道最擅長的也是跑路。」
李真笑著搖了搖頭，縱身追了上去。
很快，便下了雪山。
一路往遠而去。
李真綴在後面，本想看看在生死危機下。
這位教主，會不會爆發小宇宙給他些額外的驚喜。
但可惜。
似乎他今日出門沒看黃曆，運道不好。
李真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
「所以，結束吧。」
這樣想著。
他身形頓時起伏一盪。
如若飄零的葉片在不禁意間穿過陽光的縫隙。
倏忽間，李真就到了莊瑀的身後。
聽著他急促的呼吸，嗅到他身上刺鼻濃郁的血腥味。
李真沒有猶豫，拍了下去。
噗呲。
就像西瓜爆裂。
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血神教主，隕落於
李真停下腳步，四處打量了下。
做下了最後的結語：
隕落於，一破敗廟宇前。
抬起頭看了眼破廟。
他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別樣的神色。
這地方，怎麼感覺有點熟悉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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