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景明二十六年
家養的老牛開口說話。♢♦ 6➈รHuˣ.𝕔όᵐ 👽♢
有些稀奇。
但垂象樓里的主人都修仙了。
樓裡面養著的動物有點什麼奇異之處,便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理解的事情。
反正不管別人怎麼想,李真是挺高興的。
不僅僅是因為,日後出門的時候能有個說話的對象。
不至於太過無聊。
同樣,也證明了自己多年來並沒有白費功夫。
開口說話
就意味著二青正式踏上了這條修行的不歸路。
可喜可賀。
只不過它這個後天修成的,算是靈獸嗎?
李真目光裡帶著些疑惑的打量向一旁躲避著眾人驚奇、興奮視線的二青。
感知著從它身上隱隱溢散出來,帶著蓬勃生命力的青靈氣機。
默默地點了點頭。
誰說靈獸就非得是天生的?
沒道理的。
說的好像誰生來就比誰珍貴一樣。
修行時代,一切皆有可能。
想著,李真將視線落在了自然以及李仙靈兩人的身上。
繼李仙靈之後。
在去年秋季的時候,不急不躁的自然終於堪破問心關,走上了修行之路。
而今兩人的修行境界都處於凝炁境,走在凝鍊一身真炁化真元的道路上。
雖有前後,但之間差距也並沒有多少。
但很明顯的可以感覺到。
相比於當年的自己,她們的修行速度。
很慢、很慢。
在垂象樓里閉門苦修,終結是修不成長生大道。
李真覺得。
也時候,將她們趕下山了。
去人世間走走看看,領略一番塵世煙火。
這同樣不失為一種修行。
這兩個人啊,還是「太嫩了」。
也被自己,保護的太好了。
一個是年齡上太過年輕,沒有經過歲月時間的打磨。
而另一個,則是在這仙茗山上待的太久。
清冷安逸的日子過的多了,變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這不好,得改!
李真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於是乎~
當天下午,這兩位便被他從垂象樓里給趕了出去。
就算是雛鳥也不能老賴在窩裡不走,天天啃老。
所以,還是要學會自己成長。
儘管自然對於離開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有些驚慌,有些不安。
但在李真無法扭轉的意志下,卻也改變不了什麼。
只好收拾心情。
帶著一種莫名的惶恐,以及說不出來的隱隱期待。
伴隨著躍躍欲試,想要提劍征服天下高手的李仙靈,下了山。
劍尚未配妥。
出門,已是江湖。
風雨輪轉,幾度春秋。
不知不覺間,李真已經過了有幾年孤家寡人的樣子。
哦,倒也不能完全這麼說。
畢竟,還有二青和煤球陪伴著他。
不算是太過孤獨。
今年是景明二十六年。
仔細算算,李真眼下已經九十有一。
在普通人家裡,已經是難得的長壽之人,可稱的上是一聲人瑞。
然而,此時的他。
伴隨著修行上的越發精進。
時光的流逝,仿佛在他的面容上凝滯。
將其定格在了三十歲左右,說不上年輕卻稱也不上衰老的模樣。
黑髮青青,不見蒼老。
而今年,也是他踏上修行路的第十七年。
同樣,也是世界在潛移默化中產生變化的第十七年。
時至今日。
眼下的靈機豐厚程度,比之以往。
早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
以往察覺到天地間的靈機,是獨屬於大宗師的特權。
然而在現在。
有些精神出眾,靈覺驚人的幸運兒。
亦能在有意無意間,發現遊動在天地間的神奇之物:靈機。
但大多數,也只是當做精神恍惚,未曾在意。
只有少許存在,能夠察覺到其中所隱藏的驚人奧妙。
從此,走上追尋靈機之秘的道路上。
一如當年的李真。
不過
靈機不斷變化給世界帶來的影響。
似乎,並沒有李真想像中的那麼巨大。
或許更準確的說,對於京城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大。
雖然在光明所籠罩不到的陰暗角落裡。
每天都會有倒霉蛋,因為種種的原因死去。
被冠以異常的名目,流傳在街頭巷尾好事者的口中。
但真正在靈機催化下,所產生的異常之事。
也並沒有多少。
起碼,李真並沒有親眼見到多少。
即便有,在他看來也是目前武道完全可以處理的東西。
不存在什麼不講道理的怪異。
不得不說,這對於大周而言是一個好消息。
於是乎,京城裡照樣歌頌皇帝的功德。
達官貴人們歌照唱,舞照跳。
一副難得的盛世模樣。
李真也笑呵呵的參與到其中。
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的看著。
但不得不提的一點。
就是,仙茗山上的香火。
在經過當年滅佛之事的衰落後。
在近些年,再度變得旺盛起來。
煙火瀰漫,信仰升騰。
只是沒多少人曾在意到。
無數年間一直矗立在京城裡的高聳山嶽。
在不知不覺間,也生出了幾分變化。
在原本的秀麗中,多了幾分說不清道明的威嚴與神聖。
只有垂象樓與天都峰所在的地方,一如既往。
李真將這一切默默收入眼底,沒和任何人提及。
當年在知曉佛門可以利用香火延壽的時候,他就有些疑惑。
為何同為教派,道家就不曾有這樣的說法。
難倒,是因為道士們都像他李道長一樣有底線。
不屑於收割底層民眾?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
他不曾見,不代表沒有。
只不過相較於佛門的飢不擇食。
在中土紮根了不知多少年的道門,手段就隱晦且高明的多。
最起碼而言。
即便是這麼多年下來,與這些道觀同住一仙茗山上。
李真也是進幾年,因為靈機的變故才窺得一二。
這讓他有些感慨。
相比較於道士們的手段,大和尚們的活兒還是乾的太糙了些。
怪不得這麼些年的爭鬥下來,始終不能打入中原。
原來,是有原因的。
知道雖然是知道了。
但李真也沒有太過在意。
畢竟這玩意講究個你情我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即便是過往對於大和尚們,他一直也是這個態度。
打歸打,鬧歸鬧。
他李大道長,可從來沒有阻止過大和尚們開寺廟不是?
刨過這些修行上的事情。
在這幾年的時間裡。
李真則徹底的融入到了京城百姓的生活當中。
李道長的名聲,開始在人們口中流傳。
當然了。
林子多了什麼鳥都有,總會有些看不慣他的。
但大多數,見了他都會笑著喚上一聲李道長。
他們都知道,京城裡多了個算命時靈時不靈的道士。
以此打趣中,便也漸漸消磨掉了那曾看不見的隔閡。
不過有一個人是例外。
王三!
這小子自打從那破廟裡撿回來一條命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再也不想著一夜暴富的事情。
而是,終於肯為他的妻子分擔一些事情。
這些年勤勤懇懇勞作下來,小兩口的生活倒也越變越好了。
只是也不知怎滴,王三卻是看李道長有點不順眼。
總覺得他對於自家美貌的妻子,心懷不軌。
每天李真上門來吃豆花,都是王三親自招呼,不讓他和王氏接觸。
防他,就跟防賊一樣。
這讓李真有些無語。
但也沒辦,誰讓是人家老婆呢。
李大道長終究是做不來曹賊。
發生在京城街頭巷尾的事情,瞞不過此間的主人。
皇帝知道李真這些年化做一個算命道士,和那些普通人打成一片後,也沒有說什麼。
只是吩咐人管理好京城的治安。
不要讓不開眼的人,打擾到道長遊戲人間。
趙平看的很明白。
他認為,李真就是在遊戲人間。
傳說武道大宗師有一百五十年的壽命。
而對於李道長這種走到武道巔峰的高人而言。
或許,還可以活的更長。
漫長的生命當中,也不可能一成不變,總要找找樂趣的。
或許眼下當一個普通人,便是道長的樂趣所在?
趙平不是李真,也不是武道大宗師。
他不太懂
但有時候,他也會羨慕李真。
他想著,如果自己也能擁有那麼漫長的壽命就好了。
但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趙平時常會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
可以讓他回到年少失去老師的那一天的時候。
再次面對李真傳他武功的邀請時,自己還會拒絕嗎?
想來,是不會的。
當時年幼,不懂得這是一個怎樣的機會。
但等到他長大了,成為皇帝之後,趙平就明白一個道理。
成年人不會做選擇。
他,全都要!
只可惜,回不去了。
然而延壽就只有習武這一個選項嗎?
不見得的。
高坐在御極殿裡,凝視著擺在眼前,前不久由道門呈上來的萬裏海波圖。
趙平的心中,翻湧起陣陣漣漪。
這世上
當真有仙人否?
他起身,背著手。
仰首看滿天群星,皎皎明月。
不知此時,是否亦有仙人正在遙望此間。
對於趙平的想法李真是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在心中嘲笑他。
曾經有一份珍貴的機會擺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珍惜。
現在開始後悔?
晚啦!
當然了,李真也不知道此時趙平心中額外的計劃。
倘若知曉的話。
恐怕晚上睡覺,都不會安穩了。
這一日。
景明二十六年,四月十一。
京城暴雨,三日未歇。
李真早些年和老馬一起耕種垂象樓前那塊山田的時候。
常聽他說春雨貴如油。
但是今年,這「油」來的太多、也太久。
而世間無論什麼東西,一旦變多起來就會變得不珍惜。
甚至,成了災害。
「這雨,還不見停歇。」
李真站在垂象樓的二樓的觀景台前。
懷裡抱著縮捲成團的煤球,臉上升起絲絲縷縷的愁容。
他活了這麼些年頭。
曾見過鵝毛大雪,堵路封山,染天地成一色。
卻從未曾見過,如此的大雨。
就像是在高高的漆黑雲層之上,有不可名狀的神人舉著盆子,在往人間傾倒大水一般。
轟隆隆~
仿佛,無有盡頭。
如果只是一場罕見大雨的話,李真並不見得會有幾多在意。
只是,這場雨並不簡單。
修行至今,吞吐靈機至今。
他身體當中的每一寸,都曾被天地間的靈機所洗鍊。
讓其變得,更為貼合這廣闊天地。
此時此刻,即便不曾洞開心眼觀察。
李真僅僅是閉上一雙肉眼,靜靜的去感知世界。
他仿佛都能聽到天地間的種種靈機在雀躍,在歡騰。
伴隨著這場席捲人間的大雨,在名為俗世的舞台上,歡快起舞。
感知著這一切,李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原來,這才是開始。」
他睜開雙眼,目光中雨幕中收回。
默默合上了通往觀景台上的大門。
多說無用,多想無益。
在註定到來的時代浪潮里。
每一個人都不過是一朵微渺的浪花,旋起旋滅。
沒有誰能阻擋,也沒有誰能改變。
包括李真。
想明白了這件事跟自己沒什麼太大關係後,李真便躺平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
這方世界,已經是走在了將要變革的關鍵點上。
而他自己只是順勢推了一把,讓這個結果提前了幾天到來而已。
有他沒他,改變不了結果。
這讓一直以來,多少有些暗暗擔憂的李真鬆了一口氣。
即便未曾親眼得見,但他也能預料到在這場席捲人間的變革里。
將會掀起怎樣的驚天駭浪,又會死去多少人。
這口大鍋,他可背不了、也背不動。
眼下沒了這個擔憂,自然是無事一身輕。
至於往後的事情。
只能說:
盡人事,聽天命。
李大道長,從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
兩天後。
白遠帶來消息。
今年四月起,大周南北各地陸陸續續有暴雨降臨。
暴漲的河水衝破堤壩,淹沒農田。
甚至渾河兩岸,都隱隱有傾覆之勢。
這般極端的自然災害。
在大周立國幾百年來,可以說是僅此一例。
就連幾十年前的那場持續十多年的酷寒,也比之不上。
「暴雨不歇,必生大澇。」
「大澇過後,則生大疫。」
「白遠,準備準備吧,這下子伱可能要散盡家財了。」
李真拍了拍老白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
自己無為而不爭。
可以不在乎滿京達官貴人的死活。
但對於無辜百姓,李真還是覺得有些遺憾,不能束手旁觀。
救了,能救多少是能力問題。
但不救,則是人有問題。
李道長顯然還沒修行到把腦子修壞了。
而白遠,也沒貪財到見錢眼開。
或者說,他從不在意自己所擁有的財富。
只是有些可憐兮兮的向李真賣慘:
「恩公,若我沒地住了,能不能上你這樓里來。」
「滾~」
李真佯裝踢他一腳。
你九個妻妾,外加十多個兒女。
真把貧道這垂象樓,當成自己家了是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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