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舊相識
「嘭!」
牛角頂撞,再度撞飛一隻不開眼的山野蠢物。♟✎ ➅❾𝔰н𝕌ˣ.ςόM 👻♪
二青低著頭輕哼一聲。
兩股白氣在鼻頭間涌成白霧。
山道間行走。
想著修行,想著玉佩上的那道字跡,描摹成符。
也想著往後未來的李真,被突然驚醒。
餘光瞥去,打量在那於雪原山林間掙扎翻滾。
眼見就活不長了的野狼,皺了下眉頭。
「最近這山裡的野獸,怎麼突然就變得躁動起來?」
抵進天山不過短短几日功夫。
他和二青就已經被這山中野獸襲擊了不下數十次。
有點奇怪,不太正常。
但一時之下,李真也沒有發現可以解釋這種異常的原因。
或許,是他長的太吸引人了?
便連這山中群獸,亦也不能免俗
心中這般戲謔一想,沒有太過在意。
搖頭輕笑,再度啟程。
只是未曾見到。
緊跟在他身後的二青。
時不時抬起頭,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氣。
旋而,那張牛臉上便露出一副人性化的享受神情。
像是菸鬼吸食到了久違的大煙一般,飄飄欲仙。
便連行進在崎嶇山路間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懸掛在脖子上的鈴鐺,泠泠作響個不停。
愉悅非常。
前面又轉過一道彎。
滿眼雪色的世界,驟然一變。
仿若在一剎那間由嚴寒走入了盛夏。
小小山谷里。
泉水叮咚,綠樹成蔭。
而隱匿在其中的,則是一方繁榮的小鎮。
一方,獨屬於江湖人士的樂園。
將眼前一切盡收眼底。
李真便知道,自己到了地方。
欲上天山逍遙宮,須經人間三途鎮。
這是他從車師國一路走來,所打聽到的消息。
或許事情並沒有話語裡說的那麼絕對。
能上天山的道路,也並不止這一條。
但恰好,李真是個怕麻煩的人。
既然有現成的,那又何必自己去摸索尋找。
至於逍遙宮。
李真曾經聽說過這個名字。
但那已經是極其久遠的記憶了。
久遠到,他那時似乎剛剛成為藏書守,也剛剛走上武道修行的正軌。
而這個據說是不出世的隱世武道宗門,也在那時就已經徹底破敗。
眼下不知道又不知道什麼原因再度復起,有了好大的名聲。
也不知道又是什麼人,鳩占鵲巢。
但這不重要。
早晚李真都會上去親眼看一看。
到了那時,一切就都會明了。
而現在。
他停駐在高聳山崖邊際的險峻小道上,低頭凝視。
一個個螞蟻般大小的小人穿行在手指寬的街道,在火柴盒一樣的屋舍里進進出出。
忽地,李真的視線一凝。
一個比其它螞蟻寬了那麼幾分的身影落入他的眼中。
頓時在眉眼間,就有了洗不去的笑意暈散開來。
「走了,二青。」
「他鄉遇故知,確是件值得慶祝的喜事。」
他朗然大笑,豪邁的走下山崖。
身後二青亦步亦趨,腳步輕巧。
只是配上它那龐大的身軀。
看起來,怎麼都有些滑稽。
裘千秋雙手籠在上好的貂皮大氅里。
曬著暖陽,神色複雜的打量著眼前人來人往。
十多年前散去的基業在短短不到兩年時間裡,又在他手中飛快聚攏。
三十六洞,七十二島。
過往的舊部,同樣重歸他的麾下。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鼎盛更盛往昔三分。
然而眼見這一切,他卻是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無它。
這些都不是他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別人打工罷了。
甚至就連他自己,都身不由己。
「唉~」
「我這輩子是觸碰了什麼天條,就犯在他們姓趙的手上了是吧!」
一想到這裡,裘千秋就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越發的了無生趣。
如果一個人活著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掌握在手。
那試問:
活著,又還有什麼意思呢?
不如死了算逑。
腦海里不止一次迸射出這樣的想法。
但每每事到最後一步,他往往又狠不下心來。
這一次,同樣如此。
懶洋洋的看著眼前一切,提不起半點精神。
他現在,只想著快點將這一批貨物交割完畢。
然後去看看美人,聽聽小曲。
這算是裘千秋眼下生活里,為數不多的慰藉。
「嘭!」
一聲響動。
卻是有個夥計不小心腳滑,連帶著貨物一同摔倒在地。
「你這憨貨,給我好生打起精神來!」
「這是尊上點名要的貨物,我看誰敢給我弄毀了。」
裘千秋雙眼一瞪,氣不打一處來。
身前眾人戰戰兢兢,連連應是。
只是看著他們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裘千秋卻是越看越來氣。
不知怎滴,看到他們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心頭怒火,遂消散了大半。
擺擺手,有些意興闌珊。
然而就在此時,肩膀忽然一重。
耳邊傳來一道莫名熟悉的聲音:
→
「多年不見。」
「怎麼,現在又干回老本行了?」
裘千秋聽著這道話語。
渾身上下,頓時打了個激靈。
他有點不可置信,又有些說不出的激動。
回想起前些日子伴隨著那些雜七雜八江湖人士的到來,而一同傳來的消息。
求千秋的心神,抖了三抖。
是了!
那位前輩雲遊天下,應是此時恰到了這亂糟糟的西北三州。
聽聞前些日子那馬千里大破三劫救世會的佛兵。
法慶氣急敗壞之下,遣人暗殺。
正要得手之時,卻被一團火焰燒了個一乾二淨。
如此玄奇手段,除了那位前輩還能是誰的手筆?
這樣想著,裘千秋激動的轉過頭。
入眼處。
李真正輕笑著,打量他。
「嗚嗚嗚,前輩,你可算是回來了。」
「振武司沒了、武院沒了,就連真武司也在前兩年被撤裁。」
「可恨小人那六個結義兄弟,轉頭就投了那儒門學宮。」
「只剩下我一個不願與那些賊子同流合污,這才重返了故地。」
裘千秋聲淚俱下,委屈極了。
說著,還死死的攥起了拳頭,一副憤恨模樣。
聞言,李真不由微微翻了個白眼。
他想起來這傢伙口中的六個結義兄弟是誰了。
琴、棋、書、畫人家各自有一絕。
所謂函谷七友裡面,怕就是你一個濫竽充數的。
儒門學宮不收伱是正確的,收了才不正常呢。
「真武司果然被撤裁了嗎,倒是不出貧道所料。」
懶得理睬裘千秋給自己臉上貼金的遮掩言語。
李真神情平靜,如此輕輕敘說一句。
「你說這好好的真武司,皇帝他怎麼就.」
裘千秋低頭裝作抹去眼角的淚珠,偷偷打量李真的神情。
見他神色沒什麼變化,不喜不怒,亦不驚慌。
便小聲埋怨道:
「皇帝這事,卻是辦的差了。」
「行了。」
李真瞥了他一眼,隨意說道:
「大人物的決策,不是咱們這些小人物能管的了的。」
「嘶~」
裘千秋吸了口冷氣,有點牙酸。
您老人家還算小人物的話。
那我們.
算什麼?小蝦米嗎!
心中微詞,但一想到壓在自己頭頂的那尊大人物。
神色一黯,變得低落幾分。
在那些大人物眼中。
像他這樣的,可不就是小蝦米嘛!
旋而,思緒收攏。
注意到一旁隱隱向他這邊投來的窺探目光。
裘千秋伸手引路:
「前輩,且進屋說話。」
李真客隨主便。
而在裘千秋消失之後。
身後那些搬運貨物之人,碰在一起,竊竊私語。
「哎,你們說,這裘主管是不是這裡出問題了?」
有人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神色警惕。
「嗯!」
「我覺得有可能。」
另外幾人,煞有其事的點頭。
「誰家正常人會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語,又哭又笑的。」
「怕不是得了失魂症了,這是病的不輕。」
「嘶~」
「你這小子日過的,不差啊!」
李真坐在一方古色古香的暖室里。
目送著看茶的侍女離去,有些調侃說道。
裘千秋只是苦笑;
「也就些許物慾享受罷了。」
端著茶杯飲茶的李真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話裡有話啊。
而且,什麼叫就這些?
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吧。
當初就應該把你小子帶上一起,讓你在荒野里給貧道做牛做馬。
哼哼。
心裡冷笑一聲,也不接茬。
話頭一轉,問道:
「真武司既被撤裁,你可知內里諸多道長都去了何處?」
「這個.」
裘千秋沉吟了一下,沒敢隱瞞。
「除了幾位年紀大的回山頤養天年了。」
「剩下不願散去的諸人,索性離了京城,一同相約來了崑崙山。」
「伐山破廟,尋了處山頭占下來,然後.」
他低頭不敢看李真,話到嘴邊有些說不出口。
「然後怎麼了?」
「然後,他們一同奉那李太清為祖師,開宗立派了。」
「嘖。」
李真頓感新奇,戲謔一語:
「這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是、是。」
裘千秋諾諾稱是,也不敢為他們辯解。
若他不是出了些岔子。
想必現在也不會在這三途鎮裡遭罪,而是也在那崑崙山上快活呢。
「行了,不說他們。」
李真沒有在意開歷史倒車的那些人。
只是目光有些玩味的,打量著裘千秋。
「我?」
他愣了一下,繼而有些驚慌:
「小人怎麼了!」
「你說呢?」
李真輕笑著,探出手指。
在他的視線里緩緩一捏。
裘千秋只感覺身體一抖,忽然覺得莫名輕鬆了幾分。
再定神,向前看去。
只見:
一隻修長,且如玉般溫潤的手掌上。
正有一枚散發著絲絲縷縷寒氣的狹長冰片,躺在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