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長生
張御使被刺殺的事情已經過去有段時間。
皇帝很生氣,朝廷百官同樣也很憤怒。
京城重地,天子腳下。
竟然發生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慘案,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於是乎,冬日裡平靜的京城霎時間就熱鬧起來。
原本在貓冬的官差、密探們發了瘋也似的,幾乎將京城翻了個底朝天。
但十分可惜的是,刺殺張御使的那伙賊人手腳處理的十分乾淨。
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線索、痕跡。
儘管私下裡不是沒有人猜測是淮南王派人出的手。
但卻也僅僅是止步於猜測。
這種要命的事情,即便有確切的證據,也不是一般人敢捅出來的。
然而張御使遇刺的案子已經直達天聽,總要有個交代不是。
幾個負責查案的大臣一合計,就將罪名安在了京城裡魚龍混雜的下九流武道人士頭上。
出動大量捕頭,一連端了數十個不法幫派。
編織罪名,將領頭人送上了斷頭台。
大臣辦好了案子,皇帝得到了結果。
京城裡的普通居民,也可以在短時間內不受那些幫派的剝削。
這一波,簡直就是三贏。
至於誰輸了?
或許,只有現在不知道躺在那裡的張御使吧。
不過,又有誰會在意呢。🍑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李真從新來送飯宮人的閒聊中得知到這件事情。
又是一段時間以後了。
他清楚記得,那一天是上元節的傍晚。
天邊飄著絢爛的晚霞,將院中積雪映襯的金黃一片。
因為是上元節的緣故,即便是無人問津的藏所在庭院。
此時,也象徵性的裝飾了一番。
入院的大門處,掛上了兩個大紅燈籠,喜慶極了。
但李真望著那通紅的顏色,卻只覺得有些刺眼。
或許別人只是在心底懷疑淮南王有作案的動機。
但是,察覺到小春子之前反常的表現。
以及在那之後,田道人登門所說的那些話語。
李真十分的清楚,張御使的死亡,就是淮南王下達的命令。
最終,由小春子這樣被訓練過的宮人去實施。
也許在淮南王這樣的大人物眼中,得罪了他的張御使該死。
在這個過程當中,為了達成他的目標而死去的人,死得其所。
仿佛只需要他在事後高高在上的輕飄飄說上一句:善待死去之人的家人,就已經是難得的賞賜。
但是,帳真的能這麼算嗎?
前世的過往經歷告訴李真不能,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然而,眼前血淋淋的現實毫不掩飾的給予了他答案。
在這個世界,這個世道里。
帳,就應該這麼算!
那一晚,李真沉默了很久。
沒有讀書,也沒有修行。
他坐在門坎上,默默注視著天外流雲。
看晚霞消弭、夜色降臨。
看大日西落、月兔東升。
直到繁星閃爍的夜幕下,亮起無數絢爛的煙火長龍。
李真從藏的角落裡翻出來已經落了些灰塵的半壇美酒,登上了藏。
斜坐在窗戶上,啟了酒封。
對著月色。
對著萬家燈火。
對著燈火燦爛下,如同噬人巨獸的皇城宮閣。
舉起了手中的酒罈:
「小春子,既然你先走一步,就先替我去看看這世上有沒有天庭地府、神仙中人。」
「若是有,記得託夢給我。我呢,就朝這方面努力,爭取把你給拉回來。」
「要是沒有,那我就先好好活著,替你看看這大好的世界」
嘀咕著,對著月色遙遙一敬,灌下一大口。
不得不說,小春子真是遭了人騙。
這美酒,真是難喝。
至於報仇。
李真想了想,覺得實現的可能性不大。
看現在的狀況,淮南王鐵了心要爭一爭這皇位。
結果嘛,無非就兩個。
失敗了,被其他登上皇位的兄弟軟禁起來,或者砍了。
成功了,那自然是翻身做主當皇帝。
前者不需要他動手,後者他動不了手。
與其在這方面動腦筋,倒不如另尋蹊徑。
誰說報仇就一定要手刃仇人的?
在李真看來,最好的報複方式。
就是等!
等歲月流逝,年華不再。
等到淮南王垂垂老矣、口不能言,而他依舊青春仍在、健壯如牛的時候。
站在他面前,輕飄飄的問上一句:
「可知,當年小春子否?」
李真有些醉了。
他迷糊的看著似有仙女宮娥曼妙起舞的明月,眼中流露出莫名的思緒。
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冬眠的木頭水箱裡爬了出來,蹭到他的身邊。
在傾倒的酒罈口探頭探腦,似乎對這些火辣辣的東西很感興趣。
「嗝,烏龜可不能喝酒,去了腥就得上鍋了。」
晃晃悠悠,拽起它的尾巴提到半空中。
李真用手指輕輕敲打著它已經收回去四肢、腦袋的龜殼。
突然間,語氣飄忽:
「長生啊,長生!」
「伱可知曉,這世間,當真有長生否?」
早春的風依舊寒冷。
甚至於,比冬日的寒風還多了幾分凌冽。
昨夜沒有關窗,被一早寒冷凍醒的李真敲敲昏沉的腦袋。
暗道宿醉難受,酒真不是個好東西。
當然,假酒更不是好東西。
賣假酒的也是。
吸了一口冷風,清醒了頭腦。
已將過往拋在身後,準備迎接全新的一天。
突然間,他的視線落在昨夜無意間打翻的桌子上。
桌面的背面,一個個潦草的字跡,沖塞入李真的眼中。
「錢袋子,人元丹;浣衣巷,謝自然。」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不知道是誰寫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但此時,李真的腦海里已經有了答案。
為了印證,翻找出田道人送來後他從未打開的錢袋子。
將裡面的碎銀倒在掌心,略一掂量,從中跳出一粒拇指大小的銀塊。
修行初成的真氣加持,用力一捏。
包裹的銀層破開,一股沁人藥香,緩緩從中彌散。
「果然,人元大丹」
將丹藥握在掌心,回頭再看桌子背面上那些潦草字跡所書就的文字。
李真垂下目光,幽幽一嘆。
「唉。」
「如有所託,又何需如此。」
他微微搖了搖頭,旋而自語:
「不過,你要說的事我記下了。」
「浣衣巷,謝自然」
(本章完)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