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遠再次沉默了。
他不是感受不到老二的變化，只是心裡不願意去承認它。
就好似只要一承認了，自己這個當爹的就要更沒有尊嚴一樣。其實他自己早在那個缺德死兒子面前沒有了尊嚴了吧？
「他怎麼從來不來看我？」楚常遠問。
「你既然選擇了老五，那麼你以後就是老五的責任。有他養你孝順你就足夠了。我們這些做哥哥，也就出點錢，出點裡，其他你就不要再想了。我以後不會來看你了。除非你病重即將離世。」楚大川道。
「什麼？你咋能這麼狠心？」楚常遠怒道「我是你爹。」
「在你放棄我們的時候，怎麼不說你是我們爹？」楚大川反問。
「我聽說你放棄了你大兒子跟你二兒子，你跟他們說了嗎？」楚常遠諷刺的說道。
「說了，我直言不諱的告訴他們，他放棄了他們了。他們愛怎麼活著就怎麼活著。想享受就提前告訴我自己想享受什麼，在他們有生之年，我這個做爹能夠做到的我一定做到。不能做到的我也沒有辦法。」
「你……你不可以賣藥給他們？找醫師給他們治療啊。」
「醫師也治不了了胎兒裡帶出來的弱病。老大和老二天生發育不全，命長不了。老大，活不過三十歲，老二也難以活到天命之年。」這才是楚大川最感覺到心裡難受的地方。
他當初知道原因之後，恨死了喬氏了。
就是為了怕胖，她就毀了他的孩子們。
「當年孩子們剛落生的時候，就身子骨孱弱，你怎麼不找醫師給看看。若是當年看了，說不定還能挽救一下。至少也不會讓你好幾個孩子都那樣。」
「那個時候，你天天要錢，我就一個人撐起一個家，哪裡有錢給孩子看醫師？都是找了村子的里草藥大夫給看的。看醫師，一次診斷都要四十兩。」楚大川氣怒的吼道。再說他那個時候聽信了草藥大夫的話，說什麼他娘子身體弱，所以孩子生下來也弱，只要好好用銀子養養了，等長大了就好了。
「我承認，我自己以前是蠢，我不懂事，我延誤孩子們的最好救治時間段。但是你呢，你也是孩子們的爺爺，你關心過他們嗎？你催促過我帶孩子們去看醫師嗎？
沒有。
別人都可以怪我蠢，我的兒子也可以怪我這個父親沒有盡到責任。但是唯獨你不能說這話。因為你不配。」
楚大川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自己的前半生還活的很失敗。
「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就連你也覺得我就是一個被愚蠢的被女人玩弄的男人。可是我活成現在這個樣子歸根到底是什麼？還不是你到從我們小時候開始就從來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你從來沒有教導過我和大山。我們有爹跟沒有爹有什麼倆樣？你還縱容你那後去的娘子的虐待我們，說到這些我更憎恨你。你怎麼不去死呢？」
楚常遠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用得到這樣互相傷害嗎？
「你跟我這樣一個輩子鬱郁不得志的落魄人比慘，你至於嗎？」
楚大川被他的反質問徹底逗樂了。
好說他爹楚常遠這個人，他也算是服氣了。
他雖然一輩子鬱郁不得志，心狠手辣，連親生兒子都算計的妥妥的。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老頭子身上還是有閃光點。至少無論他多落魄，多不得志，這個老頭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夢想和希望。他大概真是生命不息戰鬥不止的典型了。
只要老五還有一絲希望，他都滿心鬥志的期待著。
「老五真是一點也不像你。」
人到中年，楚大川覺得自己變聰明了，也變強了。再返回身，看剛剛成年的老五就像在看小孩子。
「你也讓我刮目相看。」楚常遠輕輕的道。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跟老二都讓我刮目相看。
在幾年前，我還一直堅持著你們倆兄弟頂多也就是鄉下土財主的架子，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遠遠比不得自己的老五。
結果沒幾年，你們就一個個打的老頭子我的臉都腫了。這個世界變化的真是太快了，年幼時聰敏伶俐，一副為官坐宰之象的老五，一長大就泯然眾人了。
但是老二家的世洛幾個，卻突然顯現了出來。
一個個都各具特色，優秀的不像話。
唉，命運如此玩弄他，讓他這個老頭子也十分無言啊。
「我爹娘你曾祖父母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還有我大哥家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吧？」楚常遠忽然跳躍了話題。
楚大川不解的看著他。
「在章玉府臨近我們密支府的地面，有一座趙城。他們一家就在那邊做官。最近他們使人帶信給我，說是想念我，想要見見我，你怎麼看？」
「黃鼠狼給雞拜年！」楚大川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多少年都不聯繫了，就當我死了，怎麼可能突然間又對我這麼好了呢？還說什麼想念我，還以為我是當年那個被他們利用的傻小子嗎？」
聽了楚常遠的話，楚大川才想起來自己的老爹當年也是一個蠢貨一個，被自己的爹娘哄騙，一心為了自己的大哥謀劃。可是大哥當上官之後，直接帶走了爹娘把他自己給扔下來了。
好吧，這個拋棄親人果然是隨根兒！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指望你，再說你也指望不上。」楚常遠道。「本來我打算搬到老二哪裡去，也讓他們看看我楚常遠也不是曾經那個人了。結果你們不是東西，一點都不體諒我一個老頭子。
幸虧你們這個宅子起的不錯。
也算給我保留了幾分臉面。不過我還缺一個幫手，等那些人來了，你們讓小五帶些人回來。給我充充場面，我絕對不能輸。」
楚常遠挺著脖子吼道。
嗤，楚大川直接冷笑。「回頭我先大山說一下再回覆你。」
畢竟已經跑了曾祖父母居然又來信了，楚大川才不想他們是衝著老頭子來的呢。
只怕是衝著老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