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關於興修堤壩的事,準備過最後一遍流程。
從來不在大殿上發表言論的欽天監今日站了出來,
「陛下,微臣有本奏。」
皇帝看向邱康時,一時都沒想起來這個大臣是誰。
沒辦法大臣太多,而邱康時平時又不冒頭,他這個職位也幾乎沒有到皇帝跟前稟報事情的機會,那麼多年過去,皇帝對他生疏也是正常。
看皇帝面露疑惑,康公公提醒了一句:
「皇上,這是欽天監邱大人。」
皇帝哦了一聲,打量了一眼邱康時,
「愛卿請說。」
其他大臣都向邱康時看過去,見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大臣,一個個都收回了目光。
平時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大臣出來說話,但幾乎都是浪費時間的話,沒什麼含義,就是走個流程,大家都沒有上心。
邱康時規規矩矩的對皇帝行了大禮,這才開口:
「啟稟皇上,最近並不宜興修大壩。
大壩落成起碼要三個月,而春季雨水較多,延誤工期的話,可能要四個月甚至半年。
這幾日,微臣夜觀天象,近兩個月怕是有天災大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工程功虧一簣費時費力費財。
微臣提議,最好等過了六月再興工。」
邱康時說完,不少目光都看過來。
不過並不以為意。
邱康時這番話中規中矩,沒什麼特別的,想來是怕萬一出什麼事牽連到他,所以先事先這樣說,這是各職位慣常用的手法,大家也都沒有往心裡去。
夜昊卻是皺起了眉頭。
盯著邱康時,臉色不善。
在他看來,邱康時拿他提議的事情做文章,就是和他為敵。
什麼夜觀天象,純屬瞎扯。
星星那麼多,哪裡有什麼這個意思那個意思。
父皇英明,一定不會聽信這種話。
龍椅上,皇帝看向邱康時,對他的印象除了兢兢業業老老實實,似乎再沒有別的。
聽這番話也確實有些道理,什麼天災不天災的,不好說。不過春日確實雨水多,是該往後挪一挪,縮短工期的同時還可以減少支出。
「愛卿說得有理,那便往後挪兩個月。興修堤壩的事,六月再商議。」
皇帝略想了想便做了決定。
邱康時聽了這話,道了一句:「皇上英明,」退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依舊是中規中矩的樣子,仿佛他就是在過個流程。
大臣中,夜昊見著這一幕氣壞了。
這件事前前後後整了這麼久,都已經提上了日程。居然在這個時候出了這種么蛾子。
他看向夜凜。
肯定是他,眼看著就是出錢,自己拿不出錢就推遲時間。
要不然怎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到最後拍板要交錢的時候出來拒絕,而且還是從來不見在朝堂上說話的邱康時,夜昊怎麼想都不認為這件事只是巧合。
他狠狠的瞪了夜凜一眼。
太可惡了,被他擺了一道。
夜凜有些莫名其妙夜昊的敵意,皺起眉頭。
這在夜昊眼中就是挑釁。
這怎麼能行。
推遲了時間就不出錢?
想得美。
夜昊站出來,對著皇帝一拱手:
「父皇,雖然時間推遲了,但是工程費得先收上來,工部也好做個規劃。」
夜凜看向夜昊,臉色一沉。
之前他在聽到欽天監那樣說,皇帝答應的時候,還在暗自慶幸,這筆錢可以晚一些出,這樣他的壓力就沒那麼大。
雖然錢已經籌好了,但是,若能晚些出,他若有事還能有個挪用。
萬萬沒想到,開心不過一瞬,就被夜昊給打碎了。
他站出來:「啟稟父皇,既然工期延後,錢款往後挪一挪,也沒有影響。
等工程提上日程,兒臣再和五皇弟出錢,也是一樣的。」
夜昊一聽這話,更加確認這件事就是夜凜搞的鬼。
「父皇,這工程可不是兒戲,把錢收上來什麼時候開工都好,但是若錢收不上來,工程到位了,因為錢又推遲,那又得耽誤不少時間。
兒臣都是為了城外的老百姓,若不然也不能這麼上趕著送錢。」
皇帝點點頭:「嗯,老五說的有道理。
那便先把錢收上來,交到戶部,作為工程預備金。等過段時間可以興工了,直接動工就是。」
皇帝哪裡看不出來二人針鋒相對,不過興修堤壩為的是老百姓,夜昊難得有覺悟願意出錢,夜凜也有錢,出點錢對二人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他當然樂得二人掙點名聲,為老百姓做實事。
夜昊聽著這話,對著夜凜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一副勝利的笑容。
對著皇帝行禮:「父皇英明。
百姓必定對父皇感恩戴德。」
話說到這裡,夜凜沒辦法,只能接受。
只是喉嚨里卻像吃了一口蒼蠅一樣堵得慌。
他現在也是真遇到了事,若不然區區二十萬兩,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夜凜撇了一眼夜昊,暗中咬碎了一口牙。
夜昊看到他這副憋屈的樣子,心中那叫一個高興。
哼,想逃銀子,門都沒有。
窗也給你堵上。
他看著夜凜臉上肉疼的表情,知道這丫的真的是缺錢缺狠了。
心中暗道:這工程也是沒起來,等著工程起來,他三天兩頭的去二皇子府要錢,總之不能讓他安生就是。
一想到夜凜為錢所困,而他錢多可以隨時拉著夜凜出來溜一圈脫層皮,夜昊就感覺到無比的快樂,
若不是現在場合不對,他都想好好和夜凜敘敘兄弟情深。
讓他感受一下來自兄弟的關懷。
下了朝。
眾位大臣都向宮門走去。
夜凜腳步很快,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要追上來一般。
他心情不好,這二十萬工程款,是他底下的人湊出來的。
他沒錢了。
為了糧食生意,他賣了好幾處私產,才有的本金。
他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糧食這裡,主要是因為糧食穩,幾乎不會虧錢。
現在只希望,這糧食能給他大賺一筆。
身後傳來夜昊的聲音,他趕忙又加快了腳步。
夜昊看著夜凜迅速走遠的身影,唉了一聲。
「真是,夫子教的兄友弟恭,不知道都學到哪裡去了,和他說句話都那麼難。」
夜昊和夜凜說話說不成,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江穗寧身上。
他走向江穗寧,用手擋住話,低聲道:
「老七你有沒有發現,老二似乎很缺錢。」
江穗寧:「關我屁事。」
夜昊看她一副野蠻做派,也不惱:
「你信不信?他馬上就會更缺錢。」
江穗寧看了他一眼,裝模作樣的想了好一會兒,
「真的嗎?我不信。」
夜昊撇撇嘴,眼神向上揚,一副神秘兮兮江穗寧不懂的即視感,伸出食指對著地上點了點。
「你且看著,本王有秘密消息。」
說完,兩手負於身後,抬步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了,那模樣就像一隻鬥志昂揚的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