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侯府。♦👺 ❻9ѕ𝔥Ữ乂.𝓒ⓄⓂ 💚♖
樨香院。
在侯府西北處,和喜房隔著許遠。
雖然算得上雅致,但是對比喜房,卻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龐嬤嬤站在院門口,看著江雨薇,語氣嚴肅:
「江姨娘請吧。」
江雨薇一張臉煞白。
「這裡,能住人嗎?」
她對侯府不熟悉,但是剛剛從喜房到這裡,她走了很遠,本能的感覺到這裡十分偏僻。
不知道是哪個犄角旮旯。
有點什麼事都找不到人的地方。
龐嬤嬤開口:「自然是能住人的,這樨香院,偏是偏了點,但小巧雅致,該有的一應都有,還有自己專門的小廚房,最是適合姨娘養身子。」
養身子……
龐嬤嬤說得隱晦,但是江雨薇明白了,聽在耳中,只覺得羞臊得慌。
她咬著唇,看了一眼院子。
想到江府那些偏遠無人問津的院子,一顆心突突的往下沉。
聽說這樣的院子都死過人,或者發生過什麼事,總之都不太好。
她不想住在這樣的地方,一點都不想。
龐嬤嬤似乎料到了她的反應,看她搖頭,也沒有多詫異。
依舊持著嚴厲的口吻說話:「江姨娘最好安分一些,這個院子是江姨娘最好的選擇。」
龐嬤嬤一口一個江姨娘,聽得江雨薇心口發堵。
江雨薇忍住心緒,不死心的多說了一句,
「這屋子太偏僻了,我還我還……,萬一有點什麼事都沒人知道。」
江雨薇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頭看了一眼。
她想說,她還有孩子,哪怕看在孩子的份上,侯府都該對她好些才是。
但是看見身後的幾個丫鬟,她這幾個字卻如何也說不出口。
這些丫鬟都是侯府的人,她不清楚她們知不知道她有孕的事。
但這種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實在羞恥,一個剛剛入府的姨娘,便有了身孕,府中沒人會看得起她。
龐嬤嬤聽她提到孩子,半點不為所動,但她既然自己提了出來,言語間便也不再替她掩飾:
「江姨娘該慶幸還有這個孩子,若沒有,江姨娘可沒有資格住在這裡。」
聽著這話,江雨薇羞愧的閉上了眼睛。
睜開時,悄悄的看了一眼身後幾個丫鬟。
只見那些丫鬟,都低著頭,沒有表情和言語,看起來應該是早就知道。
也是了,他們看重孩子,若不知道,如何伺候。
當清楚這一點,江雨薇的羞愧感,卻越發明顯。
龐嬤嬤:「這院子除了偏一些,處處都好,姨娘好好住著。
「還有一些話,是太太特意囑咐的,這些日子姨娘最好老實一些,安安穩穩的生下孩子才是正經,要不然,姨娘的日子不好過。」
龐氏想要這個孩子,怕江雨薇作死去江穗寧面前炫耀,若被衛家知道,這個孩子她都護不住。
見江雨薇低著頭不說話,龐嬤嬤收回目光:「這些丫鬟是老奴特意給江姨娘挑的,江姨娘有什麼事和她們說,她們會轉告老奴。
龐嬤嬤說完便走了,身後四個丫鬟上前:
「見過江姨娘。」
江雨薇看了看她們,又看了看身後的黑漆漆的院子,忍不住落淚。
那四個丫鬟,見她不說話,也不再等,直接起身,打開院門進去。
點蠟的,燒水的,做菜的,各種分工妥當。
江雨薇皺眉,心中一下來了氣,卻又不敢發。
她的話對這些丫鬟根本不起作用,她還沒說話,她們便自己起來了,便知道她們根本沒有把她當主子。
不過是在履行侯府夫人的吩咐,一切都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為了孩子,還撥了這麼個院子,若在江府,她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地方。
她想起剛剛龐嬤嬤說的話:若不是這個孩子,這樣的院子都住不上。
再想到江穗寧寬敞明亮的喜房,頓時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她在門口站了許久,那些丫鬟都不曾過來請她,只各自做著自己手中的事。
江雨薇實在熬不住了,暗自跺腳,扶了扶肚子,想著哪怕是為肚子裡的孩子,也得忍氣吞聲。
最後還是自己進了屋,找了椅子坐下歇歇。
看著進進出出忙碌的丫鬟們,沒有一個和她說話,她如坐針氈。
這是她的院子,她卻感覺到自己就是一個外人。
她腦中回想著出門時,羅姨娘對她說的話。
讓她一定沉得住氣,讓她務必保護好肚子裡的孩子,心中又氣又難受。
好想回到從前那樣的日子,做江府父母寵愛的小姐。
她越想越覺得悲傷,眼淚一行行的往下掉,依舊沒有人過來。
若是平時,她的丫鬟定然要來勸慰。
但是現在,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姨娘進門,也可以帶自己的丫鬟,羅姨娘給她準備了四個。
但是江府的丫鬟入侯府,要在侯府嬤嬤的手下待上幾日學規矩。
這就是妻和妾的區別,江穗寧可以帶著自己的人,光明正大的入侯府。
連她身邊的人,也不必看人臉色。
但是自己作為姨娘,就連丫鬟也要過一道侯府的手,才能到自己身邊來。
江雨薇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氣。
只盼著自己交代她們的事,最後能成。
她看著四個丫鬟,旁若無人的在她面前做事,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抬手扶上自己的小腹,心中除了悲傷氣憤,湧起巨大的危機感。
現在她有孕,還能得一口好食,這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若有一日,她生下孩子之後,那是不是就會被棄之如履?
江雨薇腦中出現各種各樣的猜測和遐想,整個人都沉浸在悲傷和恐懼中。
她入了侯府,能倚仗的只有盛元麒。
起碼在床上的時候,盛元麒對她是非常滿意的。
可是現在她有孩子,兩人也不能同房……
她一時陷入兩難的境地。
想要用身體為自己固寵,又怕傷到孩子。
若現在遠離了盛元麒,等生了孩子不知道什麼光景。
而且都說女子生了孩子之後,身體各處都會有不同,那時候不知道盛元麒會不會嫌棄……
江雨薇眉頭緊皺,對未來產生深深的擔憂。
她想到羅姨娘說:孩子最重要。
但是,若只有孩子而沒有夫君,若以後孩子被人奪走,又該如何?
若她是主母,一定把受寵小妾的孩子放在自己身邊。
→
若以後江穗寧要養她的孩子,她沒有任何辦法。
一時,江雨薇腦子裡亂糟糟的。
丫鬟送了飯菜上來,江雨薇沒有心情吃,但肚子卻餓得慌。
自從有孕之後,她似乎吃得比平時都多。
她好害怕以後變得傍大腰圓,那時,別說自己的夫君,怕是連自己都不願再看。
懷著十分忐忑的心情,江雨薇吃完了飯。
丫鬟過來伺候她洗漱,她看著自己身上的嫁衣,又一陣委屈。
她精心打扮,等了那麼久,而今夜,盛元麒卻要去主院。
她和江穗寧鬥了那麼久,她費盡心機要得到的東西江穗寧卻唾手可得。
江雨薇狠狠的拽著自己的衣袖。
她不知道雲香她們那邊會不會成功,但是她不能坐以待斃。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今夜,她要盛元麒到樨香院來。
兩邊都使勁,成功的可能會很大。
丫鬟看她吃完,過來收拾。
另外的丫鬟,端來熱水:「姨娘洗漱了。」
江雨薇緩緩側過頭,看向丫鬟:
「今日我到侯府,世子還沒有看過一眼,我等世子來。」
丫鬟低頭回答:「今日世子大婚,應該是不會來了的,姨娘早些休息吧。」
江雨薇掐著衣袖的手握緊。
手背青筋爆起。
若是在江府中,誰敢對她這般說話,一定被她拖出去狠打一頓。
但在這裡,她不敢也不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江雨薇壓下自己的心緒,從椅子上站起來。
「今日我和姐姐一同出嫁,照理來說我也該去看看她,現在便過去吧。」
她抬步便要往外走,下一瞬去路卻被另外一個丫鬟攔住。
「今日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大婚,姨娘不好出現。」
江雨薇皺眉:「怎麼,我去看自己的姐姐,你們也不讓嗎?」
丫鬟:「在江府,世子夫人是姨娘的姐姐,但在侯府,姨娘是姨娘,世子夫人是世子夫人,不能壞了規矩。」
「你……」
江雨薇氣憤不已:「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丫鬟並未回應,只低頭侯在一側。
江雨薇無比氣憤,卻有氣沒地方發,一股悶氣直衝胸腔,整個心口劇烈起伏。
看著這些丫鬟,眼露厲色:
「剛剛我吃多了,這會想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這會,丫鬟沒有搭話,只侯在一側。
江雨薇一甩袖,直接往門口走去。
只是還沒走到院門口,便被一快步上前的丫鬟攔住了去路。
「姨娘消食,只在院子中走走就是,不必出去。」
江雨薇雙目瞪圓,怒道:「你們這是要囚禁我?」
丫鬟,「姨娘嚴重了,不過是為了護著姨娘肚子裡的孩子。怕姨娘磕著碰著,在院子裡是最安全的。」
江雨薇怒不可遏,執意要往前去,丫鬟後退了一步,但攔著的姿勢沒有變。
「若姨娘一定要出門,奴婢們便要將姨娘扶回房中了。」
丫鬟說得客氣,用的詞是扶,但江雨薇心中清楚,說真的動手可沒有這麼溫和。
而且,出了這種事,她們居然沒有說要侯府夫人說話才可以,連問一問的動作都沒有。
便直接要送她回房。
她幾乎不敢想像,侯府夫人給她們的吩咐是什麼。
一股屈辱感由心底升起,江雨薇憤憤不平,卻什麼也做不了。
她看著丫鬟這副狗腿的嘴臉,心知肚明她在為誰辦事。
但是這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她看著實在氣憤的不行。
「啪。」江雨薇上前一步,抬手便給了那丫鬟一個耳光。
院子裡安靜下來。
無論是妻還是妾,入府第一天便打夫家的下人,在京城也聞所未聞。
這打的不是一個下人,而是夫家對自己的印象。打的是夫家的臉。
四個丫鬟也震驚了。
她們沒想到新姨娘居然就敢動手打人。
被打的丫鬟亦是滿眼震驚,隨即很快低下了頭。
保持著尋常的聲音:「還請姨娘回房。」
江雨薇:「我不回,你能奈我何?」
那丫鬟沒有動,但手卻依舊攔著門,意思很明顯。
江雨薇憤憤甩袖,改了方向,在院子裡走去。
只是,她越走心裡越慌亂,胸腔中的一股氣沒地方發,憋得整個人難受至極。
她沒有發現,身後四個丫鬟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在她回了院子後,一個依舊守在門口。
一個在廚房收拾,一個在屋子收拾,一個在門口候著。
江雨薇一回頭,便能看見她們。
想到幾個丫鬟也能騎到自己頭上,眼睛冒火,沒有半分好臉色。
此時,她萬分懷念當初在江府的日子,人人都敬著她,誰也不敢說一句重話。
府中別說丫鬟小廝,就連管家見著她都得恭恭敬敬叫一聲二小姐。
現在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憋屈了。
她真的一天都不願意過。
夜深。
梧桐院。
喜房亮著燈。
江穗寧醒了。
屋子裡燃著大紅抱燭,有風吹來,四周光影晃動。
她一睜開眼,看著滿目的紅色和陌生的場景,一時有些分不清夢裡夢外,今夕何夕。
她下意識的叫了一聲流蘇。
門吱呀一聲打開,流蘇從外頭進來:「小……小姐,你醒了。」
她知道,她該叫夫人,但是小姐定然不喜歡。
那她便只二人在的時候這樣稱呼,不讓小姐難受。
以後小心謹慎著,別在外人面前露了餡。
江穗寧側過頭來,看向面前的流蘇,意識回籠,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裡,發生了什麼。
她目光怔怔的,看著不遠處的紅燭沒有說話。
流蘇倒了一杯茶來:「小姐,喝杯茶潤潤嗓子。」
江穗寧接過來,一口喝盡。
「我睡了多久?」
流蘇:「小姐睡了約莫一個時辰。」
江穗寧:「嗯,前頭如何了?」
流蘇:「還熱鬧著。」
江穗寧應了一聲,又道:
「我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似乎聽到了雪兒的聲音?」
流蘇走到門邊,抱過來一個盒子。
一邊悄聲回答,把衛雪來的事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