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老劉的人眉頭皺起,開口道:「有錢賺的事,他們不可能不賺,現在沒人談,就是想要逼迫我們按原價,甚至後面會要我們簽下更苛刻的契約,只要我們敢漲價,便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有人回答:「我看著不像啊,原來的那個契約,我們賠了雙倍給他,人家都不要。」
老劉:「這你就不懂了,這就是那些奸商的計謀,就是為了讓你以為他們人好,後面才好跟我們討價還價。」
「但現在人家可是一點東西都沒有要。」
老劉:「別急,他們掙錢的都不急,你們在這裡急什麼?現在比的就是誰更沉得住氣。」
「老劉你別瞎說,現在不是他們要掙錢,現在是我們要掙錢。」
「就是就是,別搞這些有的沒的,現在他能按原來的價格收我都阿彌陀佛了,這幾日不來收,我損失了多少銀子你賠嗎?」
老劉被圍攻,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喝道:「你們就是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若價格能上來,起碼能翻個十番,那個才是大頭。再說了,萬一他們不收,自然有別的人來收,你們急什麼。現在城中做那個東西的又不是那一家。」
「話是這麼說,但是那些人家要得少。老劉頭,若不是賠償的錢都是你出的,我們可絕對不會幹這樣的事。」
「就是啊,我還出了那麼多血呢,比你們還急。再等等,就這兩日的功夫了。」
大家聽到這裡,都皺起眉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了。
須盡歡的生意照常進行,每日的黃金雪亦是限量供應。
那些農人等來等去等不到,又去了老劉家裡鬧。
鬧了幾回都沒有下文,心中只有後悔,都怪自己,貪圖小利,既毀了誠信,又沒了生意,還失了錢。
大家都後悔的不得了,背後把老劉罵了無數遍。
有人厚著臉皮,去須盡歡問收不收奶。
須盡歡一律回答不收。
大家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回家默默懊悔,捶胸頓足。
老劉更是家都不敢回,他也是聽到有人和他順了一嘴,說這個東西就靠奶源,只要他把奶源控制起來,就能掙很多錢。
誰能想到,對方直接不掙這個錢了,他都想不通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有錢不賺,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這幾日,須盡歡的生意不是太好,沈雲喬閒了下來,前頭的事,都是許晉說與她聽。
這一日中午,許晉告訴她,外頭許多模仿黃金雪的鋪子酒家,還有擺攤的,什麼價格都有,但是味道都不怎麼好。
有許多舊的客人到了他們這兒,說起外頭的黃金雪都皺眉頭。
要麼是奶有糊味,要麼是有腥味,總之就是味道不對。
東西是一樣的東西,雖然價格便宜,但口味卻隔了十萬八千里。
沈雲喬聽完笑了笑,黃金雪只有奶和姜,卻能賣二百文一碗,眼紅的人不在少數,只是他們做不出那個味道,卻又急著掙錢,所以只把大概的東西放進去便開始賣,卻不知這樣不僅毀了自己的口碑,也給了那些真正想要模仿的人致命一擊,因為壞了名聲,大家都覺得外頭的不好吃。
只是這樣一來,她怕是會有些麻煩。
從古至今,為利益搶配方的事情便不在少數,沈雲喬不願意惹上這樣的麻煩,而且她現在錢也賺夠了。
讓一滴墨水化開,最好的辦法是將墨水投入大海。若無利可圖,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也就不會盯著她。只是,這是下下策。
沈雲喬如此想著,讓許晉貼出了告示:因為做黃金雪的師傅離開,以後須盡歡不再賣黃金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是懂的,若人人都會辟邪劍譜,林平之一家,怎麼可能慘遭滅門。
須盡歡放出這個消息,在杉城的文人圈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黃金雪,說沒就沒了。
有人想要出高價詢問大廚去處,沈雲喬也暗暗的提一句,不是大廚自己要走,而是被京城的貴人帶走了。
大家心照不宣。有些別有用心的人都歇了心思,若須盡歡會,絕對不會捏著配方不賺錢,而且一個不好得罪京城的貴人不划算。
沈雲喬放出這個消息,急流勇退壯士斷腕,徹底不掙這筆錢,盡力排除隱患保平安。
如此的後果就是,須盡歡的生意一下跌了下來。
只靠著一些薯條,漢堡賺錢。
沈雲喬加了一樣東西:麵條。
開始往傳統生意靠攏。
須盡歡的麵條,做得中規中矩,但是好在有漢堡和薯條,比起一般的面鋪,要好上一些。
哪怕如此,每天的進項,也不超過五兩。收沈雲喬的影響,大家都安然此時的狀態。
到此時,須盡歡進入一個平緩的階段。
時間來到年關,天氣越來越冷,距離沈雲喬和許晉的婚期也越來越近。
鋪子裡的事,許晉慢慢的都交給許臨,又招了一個夥計,自己準備成婚的事。
關於成婚的細節,趙嬸子有任何拿不定主意的,都會去問沈雲喬。
這些日子,一直忙著掙錢,確實把這件事情忽略了。
趙嬸子心中很是愧疚,明里暗裡的和沈雲喬提了幾次: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說,只要他們能做到,定然全力以赴。
沈雲喬沒有什麼想要的,更不想去為難他們,但見趙嬸子緊著問,便也很認真的想了下,倒想到一個。
「等成婚之後,我想跟許大哥出去遊玩一段時間,鋪子裡就交給你們。」
如果說,她還有什麼願望,那就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去度個蜜月。
在現代的時候,她是資深光棍,雖然談過兩次戀愛,但都在關係很淺的時候就分開了。
從前,她從未想過結婚,或許是因為時代的因素,又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什麼成婚的籌碼,又或許是因為沒有遇到過小說里的霸道總裁,總之,害怕也好擔憂也罷,她確實沒有過成婚的想法。
現在她找到了想要結婚的人,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就想著若還能去度個蜜月,那簡直圓滿。
趙嬸子聽著她話落,愣了半響,沒想到她想了那麼久,卻提了個這樣的要求。
趙嬸子不明所以,但是既然是沈雲喬提出來的,她自然是答應。
「行,這些日子的銀子,你給了我一百多兩,我都攢著,除開買東西,應該會剩不少,到時候我都拿給你,你們出去少不得要花錢。
沈雲喬:「不用,嬸子,我身上有錢,這些日子的生意,你也看到了,我存著有錢的。」
趙嬸子:「你有是你的,我給是我給的,不一樣。」
沈雲喬哭笑不得,只得答應下來。
這幾日,鋪子裡都很清閒,但許晉和趙嬸子卻忙得不可開交。
許晉雖忙,但臉上的笑容卻一日比一日濃郁,甚至見著沈雲喬都越發不好意思。
沈雲喬每日早上睡到自然醒,紙鳶給她溫著粥,備著幾碟爽口小菜,還有熱茶水,讓她起來便可以吃。
中午的時候,趙嬸子不在,便由紙鳶做飯,沈雲喬沒想到,紙鳶做的飯很好吃,實在是意外之喜。
臘月。
這一日,沈雲喬起床,打開窗,一眼看到窗外的大雪,眼中驚艷。
作為南方的孩子,能看到雪實在是太驚喜了。
抬頭望遠,白雪落滿群山。
她伸出手去,一朵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隨後悄然融化,她深吸一口氣,空氣清冽,再睜開眼睛,看著這滿目的壯麗,心中舒暢。
「真美啊!」
外頭,紙鳶聽到動靜進了門:「小姐你醒了。婢子去把粥端上來。」
「好。」
紙鳶:「小姐,今日外頭下雪,風大,小心著涼,婢子把窗關上吧。」
沈雲喬搖頭:「不必不必,我就喜歡空氣清新。」
「好。」
剛剛洗漱好,樓下許晉便上了樓,送來了熱騰騰的餛飩:
「雲喬,你嘗嘗這個,按照你的法子做得,我覺得很好吃。」
沈雲喬坐下,看著這冒著熱氣的湯汁,飄著油花和綠色的小蔥,很有食慾。
吹了吹湯,舀了一顆餛飩,嘗了嘗:
「嗯,很好,就是這個味。」
肉往一個方面使勁攪拌,吃起來勁道,再放入曬乾的河蝦和紫菜,湯汁鮮美。
從黃金雪後,她已經不出新品了,這個餛飩是她自己想吃,才讓許晉做出來。
「可惜了,若是賣,一定能賣很好。」
許晉:「沒關係,咱們吃也是一樣的。」
沈雲喬看向他,二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她太喜歡他們之間相處的狀態了,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顧慮什麼,也懂她。
太好太好了。
一眼餛飩吃完,沈雲喬神清氣爽。
許晉看她高興,和紙鳶一起,陪她打了一整日的雪仗。
眼看著年關將近,沈雲橋又給了趙嬸子五十兩銀子買年貨。
若是從前,趙嬸子定然不敢接,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二人已然處得情同母女。
趙嬸子也知道了她的性格,她給,她便接著,然後出去採買,把家裡置辦得妥妥帖帖。
除夕的時候,許晉帶著沈雲喬去看花燈,二人並肩走在杉城的長街上。
沈雲喬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長裙,外罩一件同色的披衣,領子是雪白的狐狸毛。
這是去年冬天,許晉打下的一隻白狐狸,趙嬸子看著好,捨不得把它賣掉,便把皮子處理乾淨放著,準備著以後可以給許晉的媳婦兒做聘禮,現在實打實的派上了用場。
沈雲喬兩世頭一回穿皮草,心中感慨萬千。
走在街上,手一直躲在毛茸茸的袖套里。
許晉看著她一張小臉窩在毛絨絨的白色衣領中,可愛至極,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沈雲喬愣住,臉頰浮起紅暈。
許晉也愣住,臉色比沈雲喬更紅。
二人就這麼對望著,路過的人見著都掩唇而笑。
沈雲喬最找反應過來,伸手一百拉住許晉的手跑開……
才跑了幾步,天邊傳來砰砰砰的聲音。
而後身後傳來歡呼聲:「煙花煙花,快看。」
二人齊齊往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漆黑的夜色中,綻開一朵朵絢爛的花海。
「好美啊!」
她看過無數次煙花,這是最美的一次。
許晉靠近她:「新年的煙花許願最靈,你可有什麼願望?」
沈雲喬側過頭來,抬起下巴看著他,對上他的目光,眼睛亮晶晶的:
「我想去看星星看月亮,看雪淋雨泡溫泉。」
許晉:「嗯,我帶你去。」
沈雲喬抬手,握住他的手,依舊對上他的視線:「我是說,和喜歡的人。」
許晉一愣,隨即眼泛水光,灼灼生輝,手臂一用力,將沈雲喬擁入懷中。
暮色濃郁,人群抬頭望著夜空,沒有人注意到:一對有情人,在煙花底下相擁!
宅子裡。
紙鳶把屋子前前後后里里外外都又收拾了一遍。
聽到半空中的聲響,回過頭來看,立馬雙手緊握抵在下巴閉上眼睛許願。
許久之後,才睜開眼睛,臉上浮向笑意。
「娘,女兒遇到了很好的主子,真的非常非常好,你放心,女兒過得很好,女兒很幸運!」
過了年,沈雲喬和許晉的婚期便越來越近了。
鋪子裡依舊開著門,只讓許臨一人看著。
許晉和趙嬸子都在一門心思的準備著成婚事宜。
正月初五這一日,沈雲喬正在屋子裡和紙鳶一起打絡子,趙嬸子神神秘秘的捧著一個大盒子進了門,滿臉笑意:
「雲喬,快看看這是什麼?」
沈雲喬向她手中看過去,搖了搖頭。
趙嬸子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捧出一個布包,而後把布包鋪開,裡頭露出一套大紅色的衣裳,紙鳶滿眼放光:「是嫁衣。」
趙嬸子笑道:「是是,是嫁衣,就是上回給你做衣裳的時候,特意留下的尺寸,你試試,看看合不合身,還能再改改。」
沈雲喬抬手摸上嫁衣,她不懂這裡的料子分哪些,但是這一套嫁衣一看就價值不菲。
「那就……試試。」
趙嬸子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