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和林府的親事,像一陣風傳遍了整座京城。♟☹ ❻9丂𝐡ยx.ςỖⓜ 🍮🎈
大家都在議論著這門親事。
衛大公子相看親事,是大家都知道的,但誰也沒有想到,最後的結果:居然是林家的大小姐。
不少原本對衛家公子上心的小姐,都躲在閨房裡偷偷的哭。
還有一些原本門楣低的,一個個捶胸頓足,暗恨自己宴會的時候,沒有努努力做些什麼表現一下,要不然,這門親事還有可能會落在自己頭上。
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女兒,都能入衛家的眼,如果自己也能在宴會上出出風頭,說不好就是自己了。
小姐們一個個唏噓不已。
林鄴這些日子出門,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大家見著他也都恭維幾句。
甚至有些從前不屑於跟他打交道的人,見著面也都會由衷的說一句:林大人大喜。
聽得林鄴滿面紅光。
自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
衛府的動作很快,下定問字納吉,三書六禮一樣不落,規規矩矩的走完流程,只用了一個來月。
婚期,定在明年的九月。
到這裡,這樁婚事便是板上釘釘。
林鄴最近的飯局,比從前多了好幾番,他也樂得去跟大家交際,在眾人的恭維聲中,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即將平步青雲。
現在只光定親,他的人生便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他幾乎可以想像,等林晚和衛家大公子一成婚,自己的女兒再生下衛家的長子,自己又會是何等境地。
除了林鄴,林覃也享受到了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感覺到從前寸步難行的路,此時卻架上了天梯。
充分感受到了什麼叫背靠大樹好乘涼。
破天荒的備了許多禮送去主院給楊氏,也破天荒的見了好幾回林晚,妹妹叫得親近。
哪怕林晚不咸不淡,也半點不氣餒不怨懟。
現在衛府什麼都沒有做,他已經嘗到了無數的甜頭,他都無法想像,若以後衛大公子願意帶著他,他會如何。
不說帶著他,就是為他引見一二,說幾句好話,都比他自己努力半輩子得到的更多。
林鄴看著林府一片形勢大好,對楊氏也十分和顏悅色。
在這種情況下,楊氏讓林鄴開了宗祠,把府中才兩歲的三公子林徹養在膝下,為嫡子。
這樣確實有些不合規矩,但是現在林晚有這般好的際遇,林家有飛升之勢,這樣的小事,族人那邊都沒有為難。
按照楊氏的的想法,辦得規規矩矩,漂漂亮亮。
萬姨娘卻是恨得牙痒痒。
若府中有了嫡子,那麼林覃以後有什麼,就不好說了。
好好的,怎麼會過繼孩子,若她早知道,一定不會讓楊氏有這個機會。
雖然他給林徹下了藥,但林晚都能好,林徹說不好也會好。
一想到自己百般算計,最後卻為他人做了嫁衣裳,萬姨娘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一個男娃娃,成不了氣候,以後找個機會再動手就是。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一個奶娃娃擋了自己兒子的路。
這些日子,上林家的客人絡繹不絕,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林鄴春風得意,一直幻想著未來,前程一片坦途。
甚至在過年的時候,把自己所有的私產都交給了楊氏。
本來他是想直接和林晚說的,奈何林晚對他不咸不淡,他就只能從楊氏這裡找突破。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楊氏對他還是有些夫妻情分的,只要他態度夠好,楊氏便會在林晚面前替他說話,他的仕途就是在林晚一兩句話之間,一點私產算什麼。
拿去打點別人,還不如給楊氏,給了楊氏也是花在府里,怎麼都划算的。
林鄴做著升遷的美夢,卻不想,在春節過後,得到了外任的調令。
雖然官升一級,但是外任去的是個極偏僻苦寒之地。
這種調令,有兩種情況,一是在京城得罪了什麼權貴,而被外貶。
還有一種就是外出鍍金,官升一級,去個苦寒之地,做出些政績,幾年之後再調回來,便可再往上升一升。
眾人自然都以為是第二種,一個個的上門恭賀。
林鄴自然也是如此以為,心道這門婚事結得好,等自己從外頭回來,怎麼也能官拜二品,甚至有可能一品。
依衛家的本事,說不得為他謀個侯爵也不是不可能,
林鄴做著美夢,半點都不知道他這一去,此生,也沒有再回京。
林鄴外任,特地要求楊氏留在京城。
生怕林晚去了衛府便和林府遠了,他需要楊氏在京城拖著林晚。
萬姨娘一聽說苦寒之地,原本不想去,而且按照他們的設想,林鄴過兩年就會回來,她實在不願意去受苦。
但是一想到現在府中是楊氏做主,她根本說不上半句話,林鄴平時在的時候,她還好些,但是林鄴不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會過什麼樣的日子。
她以前對楊氏並不好,楊氏到時候找到機會,一定會變本加厲的對她。
而且若不跟著去外地,林鄴在外頭有了什么小妾,就得爬到她頭上。
萬姨娘思前想後,最後決定要跟著林鄴去。
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讓林鄴十分感動,保證以後若有發跡,絕對不會忘了她的情分,如此更堅定了萬姨娘的決心。
萬姨娘打點好好處,準備去邊地,不知道是聽誰說,讓自家兒子去歷練歷練,回來也能有個好去處,當即便去找了林鄴,讓他想辦法帶上自己的兒子出外鍍金。
對於兒子的事,林鄴很是上心,特地去打聽了一下,得到了確切的答案,當即便疏通關係,為自家兒子準備外放。
吏部的人因為衛家這一層關係,十分好態度的接待了他。
只是,一番查找下,只有挨近北夷的一處城鎮有空缺,而且沒有品級。
這個地方,林鄴自然是不滿意的,不過一想到反正很快就會回來,出去不過是鍍金,還是選了這條路。
萬姨娘知道消息的時候,一顆心沉了又沉。
地處偏僻還沒有品級,和他們去的地方,一個南一個北,見一面,都難如登天,很不滿意。
當一想到這只是暫時的,回京城一切便都好了,才些微放心。
接下來的日子,萬姨娘都在收拾著行囊,想到很快就會回來,只帶了銀錢和一些要緊的東西,其它的都沒有帶。
主院。
楊氏正逗著林徹說話。
一邊聽楊嬤嬤把外頭的事情說了一遍。
楊氏笑了笑,並未有過多言語。
惡人自有惡人磨,萬姨娘的好日子到頭了。
她面前,林徹走出去撿東西,他才兩歲多,之前一直病著,走路也走得不太好,看起來隨時都要摔著,丫鬟在一側護著。
他撿了東西過來,遞給楊氏:「娘親。」
小娃娃軟軟的開口說話,楊氏一顆心都要化了,把人抱了起來。
丫鬟道:「夫人,三少爺的身體越來越好了,才短短几個月,便和從前判若兩人。」
楊氏面色微微一白。
想到剛剛把林徹接過來的時候,林晚特意過來交代:
屋子裡不能有任何香。所有入口的,都要女醫驗過看過才能送上來……
那時候,她心裡大約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想到從前林晚的「病」,只恨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
現在,主院被楊嬤嬤固得跟個鐵桶一般。
林鄴外任,任的是兵部的官職。
衛戍作為兵部尚書,是在兵部的管轄下。
只是他領的是個閒職,並不重要,饒是如此,也和武將一樣,除調令,非詔不得入京,否則便是殺頭的大罪。
半個月後,剛剛開春,林鄴便帶著萬姨娘去了邊地。
林覃也是同一日出發的。
不過,二方一個東一個西,相隔十萬八千里,萬姨娘哭了一陣,兩方在十里亭分路而行。
十里亭外的半山腰上,林晚看著這一幕,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林鄴和萬姨娘離開,她就不會讓他們再回來,
至於林覃,由他自己自生自滅。
他若有本事,做得好,也能過好日子。
若做得不好,一切後果自己承擔,想要靠著她為他們開後門,絕對不可能。
衛辰上前來,牽起她的手:
「他們不會再回來了。」
林晚點頭:「嗯,我很高興,為我的母親高興。
「母親受了太多的委屈,現在終於能過好日子了,膝下有了嫡子,我也有了好歸宿,母親以後,便可以好好的在府中過自己的日子。」
衛辰:「嗯,以後我陪你常回林府。」
林晚看向他,眼底滿是情意。
衛辰握緊了她的手:「只是他們那般對你,這樣放他們離開,太便宜他們了。」
之前林晚把自己在府中的生活,都告訴了衛辰,衛辰心疼,把林鄴調出去,半點都沒有手軟。
林晚:「這樣才最好,他這個人,最想要仕途順遂,想要做人上人,讓他暗無天日的待在邊境,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就是毀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她說著看向衛辰:「你會不會覺得我過分?」
衛辰搖頭,「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恩怨分明才是對的。
「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如何反擊我都不覺得你過分。」
林晚看向他,眼中露出笑意,滿是感激與深情。
「多謝你。
「人都道:家醜不可外揚,不可與外人說。在跟你說之前,我也害怕,害怕你因此對我有不好的看法,但是我還是這樣子做了,因為我覺得這樣是對的,我想讓你看到最真實的我。」
衛辰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傻瓜,我不是外人。」
林晚笑,眼中滿是感動。
二人攜手,一路下了山,不知道在說什麼,林晚臉上滿是笑意。
林晚回了府,直接去了主院。
一去,便見著自家母親坐在廊下,教林徹念書。
林徹小小的人坐在小板凳上,奶聲奶氣的跟著楊氏讀三字經。
這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面,她嘴角浮起笑意,走上前去:「母親。」
楊氏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晚兒來了。」
林徹見著她來,奶聲奶氣的喊她姐姐。
林晚笑著掏出一顆糖,然後抱了抱他。
楊氏:「你身子不好,放他下來吧。」
林晚笑道:「沒事,抱一抱還是可以的,我哪有那麼弱了。」
楊嬤嬤端了熱茶出來:「大小姐回來了,今日三少爺一直喊著姐姐呢。」
林晚笑看著林徹,捏了捏他的臉,而後把人交給楊嬤嬤。
伸手去替楊氏倒茶。
「父親走了,母親什麼感受?」
楊氏:「前所未有的輕鬆,還有愉悅。」
在自己女兒面前,她沒必要隱藏自己。
林晚笑道:「那就好。」
她往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
「母親,他不會回來了,他們都不會回來了。」
楊氏聽林晚說這話,眼中霎時便含了淚光。並非因為別的,而是這是林晚替她做的事,林晚為她的這份心意,讓她感動。
楊氏抬手握住林晚的手:「晚兒,辛苦你了。」
林晚:「不辛苦,母親才最辛苦。」
楊氏熱淚盈眶,「母親不辛苦,現在這樣的日子,簡直是我夢寐以求。」
林晚:「現在府中母親說了算,該換的人都換了,又有徹兒在身邊,女兒會謹言慎行,不給林府招禍事,母親往後,都是好日子。」
楊氏擦淚而笑:「是。」
林晚在主院吃了午膳才離開,回到雲霽院,讓雲雀找了香紙蠟燭出來,放了火盆,在屋子的西角點了香。
她一張一張的燒著紙,心中默念:
「你安心,往後我會照顧好母親。」
紙張一張一張的燃燒,映照在她臉上。
煙霧繚繞中,她仿佛看見一個女子,對她微笑。
她們有一樣的面容,但是神情卻完全不同,煙霧繚繞中,那是溫婉嬌弱的模樣。
她面色平靜,帶著淺淺笑容,朝著林晚揮揮手,往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她的身影,在煙霧中消失不見。
佛龕前,剛點不久的香一路燒到了香尾,燃著星明的紅光。
一陣風吹來,燃盡了最後一絲光亮。
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