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雪目光看向玉珠手上拿的鈴鐺,抬手接了過來,聽玉珠把一番話說完,一顆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➅9𝐒ĤǗ𝐱.ᑕ𝐨м 💘💥
終於,她等到了他的消息。
她低頭,看著手心中的鈴鐺。
這是她的東西沒錯。
這手串上面有一個結,是她在系的時候特意用了另外一種方法,她一看就知道這是她的東西。
那些話也應該就是夜昊說的。
等了那麼久,終於有了消息,只是……
衛雪想到什麼眉頭皺起。
不對……
若這是夜昊送過來的,直接讓人送信就是,怎麼還把她的鈴鐺還了回來?
而且還找了個乞丐?
找小廝,找侍衛,找商隊,如何都說得過去,怎麼會是找了乞丐?
而且還是這般來攔了馬車?應該送去衛府才是。
不對,這件事不對……
衛雪看向玉珠:「去把剛剛那人帶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是。」玉珠應聲,只是一回頭,哪裡還有人在,她趕忙回話:「小姐,人走了。」
衛雪眉頭緊皺:「走了。」
她想到剛剛那人,突然神情一滯,
「去找,趕緊去找,讓侍衛都去,務必要找到人。」
「是是是。」玉珠連忙退下去吩咐。
衛雪說著,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侍衛四下去尋找。
玉珠回來,看到衛雪下了馬車:
「小姐,你就不用下來了,今日晴天日頭大,可別曬傷了,侍衛們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衛雪目光往四周張望,神情有些緊張:「沒事。」
很快,那乞丐便被侍衛帶了回來,因為他根本就沒走遠,而是躲在暗處看著這邊,想要等馬車離開再走。
衛府的侍衛都是戰場上出來的人,這會自然是一抓一個準。
侍衛將人帶到衛雪面前,衛雪看過去,那乞丐頭更低了。
衛雪上下打量了一眼,心如擂鼓,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你是誰?」
對方身形一動,沒有說話。
衛雪:「抬起頭來。」
對方頓住,一動不動。
衛雪:「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那乞丐一副很想解釋卻又沒有解釋的樣子,戰戰兢兢的站在一側,依舊沒有抬頭。
衛雪:「既然不說話,那你便走吧。
「對方把鈴鐺還給了我,那我便只當對方變了心,要不然寫封信就行的,為什麼要把這樣的東西還給我。」
聽著這話,那乞丐明顯情緒激動,似乎是掙扎了許久,才終於開口:「沒有,沒有變心。」
他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往這邊看了一眼。
一旁,玉珠一直警惕著護著自家小姐,一眼便看清楚那乞丐的模樣,雙目瞪圓:楚王……
她生怕自己出聲,一下死死捂住嘴,看向夜昊,又看向自家小姐。
而後,讓侍衛退了下去。
侍衛退下,玉珠趕忙往道路左右看看,見沒人來,才往一邊退了退,堵住了馬車旁一處空缺,不讓人看這邊。
衛雪看著面前的人,微微抿唇,一言不發。
剛剛在看到夜昊第一眼的時候,她心中就有一股熟悉感,只不過是沒往那方面想。
後面對方拿了鈴鐺又說了那些話,她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
若對方真的想要跟她說那些話,送信就可以,若對方還回鈴鐺,應該是要說一刀兩斷才是。
但是對方說的話和做的事不對等,明顯就是有問題。
而傳話的人不敢見她,一直低著頭,她想到熟悉的身形,心中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當侍衛把人帶到他面前,雖然對方低著頭,但是她依舊一眼就認得出來,這是夜昊。
她低聲開口:「殿下。」
她面前,夜昊手足無措,看向衛雪,見衛雪盯著他看不說話,心急如焚。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卻一句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再一想到自己這般處境,下意識的便又低下了頭,不願意讓心愛的人見著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
他不說話,衛雪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終於夜昊撐不住了,微微往前一小步,但卻不敢靠衛雪太近。
「我原本,是想找其他人來的,但是不放心,怕別人辦不好,就自己來了,我也沒有錢,這幾日我都守在城門口,今日終於見著衛府的馬車,我便趕來了。
「確實不該攔住你的馬車,但是我……我怕沒機會。
「我怕我說的那些話,你不信,所以才給了鈴鐺,本來應該是寫信的,但是我找不到紙筆,就……就只能這樣了。」
夜昊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但衛雪聽明白了。
她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人。
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嘴角臉頰上都有淤青,鞋子破破爛爛,已經不成樣子,手上臉上全都髒兮兮。
她輕聲問:「發生了什麼?」
夜昊抬頭飛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想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口:
「我收到你的信了,收到信之後立馬就往京城來,為了避免人發現,特地跟著商隊一起。
「一路上都還算順利,但是在雲城的時候遇到了一夥劫匪,他們搶光了我的東西,商隊的印信也沒了,還打傷了商隊的人。
「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賣了,留給他們養傷,自己獨自一人上了京,我把我的玉冠衣裳都當了,才勉勉強強到了京城。
「但到了京城之後,又遇到了小偷,他們把我的東西都偷完了,我身上什麼都沒有。沒有見著你又不能回去。
「其實,剛剛在城門口我就跟著馬車了,但是我走不快,這會才走到這裡,如果不攔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
夜昊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把露出腳趾頭的鞋也收了回去。
衛雪垂眸,心中一痛。
他遇見劫匪和小偷,什麼都沒有了,卻還護著懷中的布包和布包里的鈴鐺……
「布包還很新,料子也好,怎麼沒有把它當銀子?這個手鍊也值些錢的。」
夜昊搖頭,卻沒有說話。
當時他累級,在樹底下睡著了,那小偷來偷他的東西,若不是他警醒,布包便被小偷偷走了。
對方似乎知道他身上有貴重東西,就要來搶,他一副拼命的架勢,才讓對方知難而退,不敢上前。
只是為此,身上也到處受了傷,到現在,手上腿上背上都還隱隱作痛,但是他不敢說,怕讓她擔憂。
衛雪看著他搖頭卻不解釋的模樣,心疼的不得了,「你有很多商隊,怎麼一路上不找找他們?」
夜昊:「我是悄悄出來的,不能被人發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衛雪吸了吸鼻子:「你大老遠的冒著那麼大的風險來京城,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夜昊點頭:「是,我收到了你讓霓裳坊送來的信,急壞了。我不想你嫁給別人,我也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就想要回來看看才能放心。」
衛雪眼眶發熱:「那為何楚地那麼久都沒有消息,在霓裳坊的信發出之前,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收到楚地的信了。」
「啊。」
夜昊震驚的抬起頭:「怎麼可能?我雷打不動的每五日發一封,就算路上有耽擱,也不該一個多月了都毫無消息。
「雪兒你信我,我真的寫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沒有收到,等我回去我一定好好查查,定然是路上出了什麼問題……」
衛雪看著他急切的解釋,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一切都是誤會,他沒有變心,而為了她,冒了那麼大的風險到了京城,只為了和她解釋一句……
他的真心昭昭朗朗。
這些日子以來,她所有的不安忐忑難過和傷懷還有委屈,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夜昊見衛雪哭了,又難過又心疼,一顆心一下揪起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著急忙慌的解釋:
「雪兒對不起,我沒想讓你哭,你別哭好不好,對不起我錯了,你罵我打我都行,你別哭,你一哭我心疼得都要死掉了……」
衛雪小跑著上去,一把投入了他的懷中,抱住了他。
夜昊整個人頓住,完全懵住了……
這幾日他感覺自己過著地獄一般的日子,苦不堪言,若不是記掛著雪兒,他都感覺自己不一定能堅持到現在。
被打,被搶,被偷,困,累,餓,沒有錢,沒有地方可以去,沒有人可以幫忙。
他真的切身體會到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種人生疾苦,他都不敢再回想。
他已經三日沒有吃飯了,腳上也磨出了好多水泡,手心被樹枝拐杖磨出了水泡,被打得一身傷……
但是,小姑娘這一抱,讓他感覺到前幾日就跟做夢一樣。
之前他心中想著,以後回了楚地一定要找到那些人,好好教訓,現在他覺得那些人無關緊要。一切就像過眼雲煙,而眼前的擁抱,和撲面而來的少女馨香,是真實的,是重要的。
像苦行僧經歷了千百的磨難,終於得到了他的珍寶……
耳邊的哭聲拉回了他的思緒,他身形僵硬:「雪兒,髒。」
衛雪哭得更大聲,整個人埋進他的懷裡。
他都這樣了,想到的依然是她的感受,她感動到一塌糊塗。
夜昊聽到衛雪的哭聲,心疼到無以復加,卻不敢動。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心愛的小姑娘緊緊擁入懷中。
但是他努力的克制住了。
他知道自己狼狽成什麼樣子,也髒成什麼樣子,根本不敢抱她。
他心疼又心急,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雪兒,對不起,我錯了,你別難過好不好?
「對不起,是我沒有管好底下的人,回去了,我一定好好查出來罰他們。
「雪兒,我沒有變心,也不會變心,我也沒有想別的,我就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回京,想快點回來。
「我在楚地可想你了,每日每夜都想,真的,我沒有騙你,騙你是豬。
「雪兒你不哭了好不好?這裡人來人往,一會兒被人看見,對你的名聲不好……」
衛雪越哭越凶,淚如雨下。
後頭,馬車旁邊的玉珠看到這一幕急壞了,不停的張望著四周,生怕來人,若被人發現,那可不得了。
突然,她遠遠的看到從棲霞寺的方向有馬車過來,嚇了一跳。
玉珠心急如焚,那馬車越來越近,她實在是等不住了,對著前頭出聲提醒道:
「小姐小姐,有人來了。」
衛雪從夜昊懷中退出來,擦了擦淚,牽起夜昊的袖子,直接上了馬車。
衛雪在馬車裡坐下,夜昊在帘子處躬身站著,卻不敢動。
衛雪的馬車舒適雅致,裡頭乾乾淨淨,他怕弄髒。
衛雪:「坐下。」
夜昊微微皺眉,面色窘迫。
衛雪擦了擦眼睛,哽咽著開口:「那我不理你了。」
夜昊看著小姑娘這幅梨花帶雨凶他的模樣,哪裡敢說一個不字,
「好好,我坐下。」
夜昊坐下來,挨著凳子的一個邊邊坐著,一動不敢動,戰戰兢兢,也不敢挨著衛雪太近。
又補充了一句:「我弄髒了你的馬車,以後賠你一輛更好的。」
衛雪撇撇嘴:「賠十輛。」
夜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好好好,十輛,二十輛一百輛都成。」
衛雪:「哼,誰要那麼多,又不能當飯吃。」
「那能當飯吃的都給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夜昊輕聲哄著她,耐心又溫柔,小心翼翼的模樣,真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衛雪看向他如此,眼淚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隨即又自己擦掉,給夜昊倒水喝。
夜昊看著她哭,一顆心都要碎成渣渣。又看到遞過來的杯子,不敢去接,
既窘迫自己髒,又不想讓衛雪擔憂,他的手上也都是傷。
衛雪看他不接,直接遞到他嘴邊餵他。
「張嘴。」
夜昊頓住,悄悄咪咪看向衛雪,不敢不從,乖乖張嘴,就著衛雪的手,喝光了杯中的茶。
外頭,玉珠過來,看著二人上了馬車,鬆了一口氣。
她站在馬車旁,正好身後來的馬車從身邊經過。
玉珠拍拍胸脯,心道一聲:好險。
等路過的馬車走遠,才悄悄的對著馬車裡問道:
「小姐,我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