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寧下了馬車,聽到這個稱呼,看向夜湛。
只見夜湛嘴角噙著笑意,但是又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維持著形象的模樣,心中好笑。
夜湛咳咳了兩聲,對著衛雪回了一句:
「雪兒表妹好。」
穗寧見著這一幕,臉上揚著笑意,望向衛雪,開口道:
「我記得祖母最愛吃嚴記的桃花酥,便訂了一些,想著來的時候去拿,正好出鍋,熱騰騰的,最是酥脆好吃,便耽擱了些。」
穗寧一邊說著,一邊往這邊走,待走到溫氏跟前,對溫氏屈膝行禮:「舅母。」
夜湛也隨穗寧喚了一聲:「舅母。」
「誒誒。」
溫氏有些受寵若驚望向二人:「該是我向你們行禮才是,我失禮了。」
穗寧開口道:「今日是家宴,自然按家宴來,今日沒有湛王,也沒有湛王妃,只有舅舅舅母的外甥女。」
溫氏聽著這話,心中動容,眼中含淚擦了擦眼角:
「是是是,今日是家宴,那我便受了這一聲舅母了。」
「自然。」
下人把車上的禮物都搬下來,穗寧:
「這是給大家的禮,我選的,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溫氏:「來就來了,還帶這麼多禮,太見外了。」
穗寧:「就是因為回自己家,所以才要多帶些禮呢。」
溫氏看向穗寧,笑道:「是是是。」
心裡卻是琢磨著,一會兒等他們走的時候,得多回一些禮才是。
自己家的姑娘,嫁到了對方家裡,娘家得為姑娘撐腰才是。
雖說穗寧不是她親生的女兒,但是老夫人和衛戍疼愛,她也是一樣的,而且,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也知道這是個好孩子。
穗寧對衛家好,她也想對穗寧好的。
穗寧又看向一旁的衛沁:「沁姐姐。」
衛沁回禮:「寧妹妹。」
衛雪跑過來:「還有我,還有我。」
說著屈膝向穗寧行禮:「寧姐姐。」
穗寧看了眾人一眼,笑著回禮:「雪妹妹。」
這像模像樣的一通,大家都笑起來。
溫氏:「好啦,一家人隨意著些就是,咱們進去再說吧。」
說著溫氏往一旁退了退,對夜湛做了個請的手勢。
「殿下,請。」
夜湛點點頭:「舅母不必多禮。」
話落,牽著穗寧一起往屋中走去。
衛沁和衛雪見著這一幕,都心中高興。
寧姐姐嫁了個好郎君,真好。
溫氏卻是面色隱隱有些擔憂。衛辰見著怕是心中難受。他向來體面,不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不過,心中定然難過。
想到衛辰,溫氏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這種事情只能靠時間去治癒了。
幾人有說有笑的往裡頭走,衛雪嘰嘰喳喳的,纏著穗寧說話。
「寧姐姐,之前聽聞你受傷了,我們都擔心的不得了,我好想去看你,都被母親攔住了,說王府事多,讓我不要多事,你現在可好了,傷口還疼不疼?」
穗寧笑道:「並沒有很嚴重,而且養了這麼些日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也不疼,傷口已經癒合了,不過還有一條疤,女醫每日都會換藥,說過一段時間疤就會消失。」
衛雪拍拍胸脯,哦了一聲:
「那就好,那就好,當時聽她們說著可嚇人了。」
穗寧笑了笑:「現在沒事了,倒多謝雪妹妹掛念。」
衛雪擺擺手:「不謝不謝,寧姐姐,你看看我今日的髮髻可好看?」
衛雪說著,特意往前走了一小步,讓穗寧看。
溫氏一驚:「雪兒不得放肆,湛王殿下還在,可不能失禮。」
衛雪側過頭來,見著溫氏嚴肅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是,母親。」
他轉過身來,正要對穗寧道歉,夜湛開口道:
「舅母,無礙的。
「雪兒表妹天真爛漫,性子好,多少人羨慕。」
穗寧也搭腔:「是啊舅母,雪兒表妹平時的時候,都很是注重禮儀的,在自己家裡自然就隨意了些。」
衛雪聽到寧姐姐和姐夫都這麼說,眼睛冒著光亮,又小心翼翼的看向溫氏。
溫氏輕嘆一氣:「罷了罷了,今日允許你隨意一些,但是也不可太過放肆,若習慣了,以後去了別家做客也沒大沒小,可怎麼得了。」
衛雪笑眯眯的向溫氏湊過來:
「不會不會,母親,我在外頭,一定知禮守禮,絕對不會丟了衛家的臉。」
幾人看著衛雪這模樣,又不約而同的笑起來,一起往前而去。
夜湛和穗寧過來,沒有先去賞月亭,而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此時,老夫人的院子外,有嬤嬤早早的就在院子門口等著。
見著人來,趕忙迎上來:
「見過湛王殿下,見過湛王妃,老夫人已經早早的在等著了,特命老奴來候著。」
穗寧:「勞煩祖母久等。」
嬤嬤笑道:「王妃不知道,老夫人盼著見王妃呢。」
幾人進了屋。
穗寧看著衛老夫人,快步上前,喊了一聲:「祖母。」
不是外祖母,而是祖母,可見親切。
老夫人見著穗寧熱淚盈眶:
「寧兒,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嬤嬤笑道:「知道殿下和娘娘今日會來,老夫人從今兒早上便開始高興了。」
老夫人慈祥的笑著,看著二人。
後頭丫鬟們一樣一樣的往屋子裡搬東西,老夫人:「怎麼送這麼多東西來。」
穗寧:「也沒有什麼,祖母喜歡,才是最要緊的。」
穗寧一邊說著,一邊從中拿出了兩樣:
「這是祖母最愛喝的茶,我偶然得了一些,全部留了下來給祖母,還有嚴記的桃花酥。」
「好好好,寧兒有心了。」老夫人心中滿是感動。
穗寧和夜湛隨即跪下,給老夫人磕頭。
老夫人一驚,趕忙讓人把人扶起:
「這是做什麼,使不得使不得,你現在身份貴重,喊我一聲祖母便罷,如何還能行此大禮。」
穗寧和夜湛規規矩矩的把禮行完,才起身:「祖母,今日是家宴,自然是按家裡的規矩來。
「無論寧兒是什麼身份,祖母都是我最親的祖母。」
老夫人聽著這話,一下紅了眼圈,對著穗寧伸出手,哽咽道: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
溫氏出來打圓場:「母親,辰兒沁兒雪兒幾個孩子在賞月亭擺了宴,咱們今日便去賞月亭用膳,也讓孩子們儘儘孝心。」
老夫人看向衛沁衛雪,點點頭,擦了擦眼角,笑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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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寧上前,「我陪著祖母一塊走。」
老夫人滿眼笑意:「好好。」
她一手拄著拐杖,從前面走下來,穗寧從一側扶著。
衛沁衛雪溫氏分立於兩側,隨後半步,一起跟著往前頭走。
老夫人難得見到穗寧,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問她過得可還好,日子可舒心,可有什麼不習慣的,不適應的。
老夫人一下問了許多話,穗寧一一回答。
回答得仔細,老夫人也聽得仔細,在說到什麼的時候,老夫人也不忘看向一旁的衛沁和衛雪,說上幾句。
衛沁和衛雪很是乖巧的點頭,溫氏也在一側,不時應上兩句。
身後,夜湛被落下幾步,有些無奈,更多的是高興,倒也沒有往前去湊。
老夫人難得見到阿寧,自然有很多的話要講。
看著這一幕,他打心眼兒里為阿寧高興,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最真摯的感情,他沒有,阿寧有,實在是太好了。
一群人就這麼說說笑笑,一路到了賞月亭。
賞月亭。
衛戍和衛辰已經在等著,這會一見著人來,上前行禮:
「母親。」
「祖母。」
「寧兒回來了。」
穗寧上前一步,對著衛戍行禮:「舅舅。」
然後又對著衛辰微微屈膝一禮:「表哥。」
衛辰點點頭,看了一眼穗寧,很快收回目光,對著穗寧拱手回禮。
「寧表妹。」
衛戍往後頭看:「湛王殿下呢。」
眾人往後看去,讓出一條道來,這才看見夜湛。
老夫人:「瞧我,光顧著跟寧兒說話,把湛王給落在了後面。」
夜湛往前走,站在穗寧的身邊:
「祖母莫說這樣的話,一家人不必見外。」
這個一家人,一下就拉近了幾人的距離。
老夫人連連點頭,衛戍對著夜湛做了個請的手勢:「湛王殿下請入座。」
衛辰也往旁邊讓了讓:
「湛王殿下請。」
「請。」
夜湛牽著穗寧,穗寧看了一眼賞月亭四周的花,全是她喜歡的。
想到剛剛衛雪說是衛辰特地運回來的,收回目光。
對著夜湛笑了笑,挨著一起坐下。
衛辰為夜湛倒酒。
大家相繼落座,丫鬟們陸陸續續的上菜。
溫氏挨著衛戍坐下,開口道:
「今日是家宴,都是自己人,便不分桌了,今日中秋,大家湊一桌吃飯,圖個團圓熱鬧。」
穗寧:「如此最好了。」
丫鬟一個一個報菜名,溫氏對著夜湛和穗寧道:
「今日的菜,是我和辰兒一起定下的,你們看看合不合口味。」
夜湛往桌上看了一眼:「這些菜看起來便很好吃。」
穗寧:「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衛府的廚子,做的菜都很好吃,每一回來我都能多吃半碗飯。」
一旁的衛雪搭話道:
「是吧?寧姐姐,我也覺得,也是奇了怪了,衛府有好幾位廚子,哪怕換了廚子,我也覺得他們做的好吃,就是比外頭做的好吃。」
衛沁:「自然,家裡怎麼做都是好吃的。」
眾人都笑起來,老夫人看大家高興,開口道:
「吃吧吃吧,不必拘束,等到這會兒,都餓了吧,今日中秋團圓飯,便隨意些,不必太過拘禮了。」
「是祖母。」
「是母親。」
眾人齊齊應聲,老夫人笑得歡喜:
「大家動筷吧。」
老夫人喝了一口湯,大家都開始動筷。
穗寧也喝了一口湯,一側夜湛給他夾了些菜,然後自己吃了一口,覺得好吃,又給穗寧夾了一些:
「阿寧嘗嘗這個,這個也好吃。」
穗寧嘗了一口,看向夜湛:「好吃。」
說著,也給夜湛夾了一塊。
二人挨著坐,如此小夫妻蜜裡調油的模樣,在座的幾人看著都為穗寧高興。
衛辰也是。
高興是真。羨慕夜湛也是真。
他低頭喝了一口湯,動作規矩好看,沒有半點被人看出什麼的異樣。
一側,溫氏也給衛沁衛雪夾菜,衛雪吃到一塊酸筍:「嗯,這個好吃。」
眾人吃得其樂融融,老夫人見夜湛對穗寧關心體貼的模樣,臉上的笑意更濃。
一旁的衛戍,端起酒杯,對著夜湛道:
「今日中秋,難得湛王殿下來,微臣敬湛王殿下一杯。」
聽著這話,衛辰也端起酒杯來:「敬湛王。」
夜湛:「舅舅表哥客氣了,該是我敬舅舅表哥才是。」
說著端起杯子,喝完了杯中的酒。
「殿下豪爽。」
衛戍哈哈大笑,端起杯子喝完。
衛辰示意,也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候,管家進來,見著大家正在吃飯,面色躊躇。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衛辰見狀,離席過來。
管家趕忙把外頭的事情說了一遍。
衛辰眉頭皺起,看向了宴席上。
溫氏一看事情不對,但是老夫人和湛王都在場,她也不好問。
若是不好說的事,她這一問,衛辰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
溫氏對著衛戍示意了一個眼神。
衛戍正準備起身,衛辰過來了。
看了一眼眾人,開口道:
「昊王殿下和蕭家大公子過來了。」
這話一出,桌上幾人都愣住了。
衛戍一聽昊王來了,眉頭皺起,
溫氏卻是想著:昊王為什麼會跟蕭大公子一起來。
衛沁:蕭大公子來了……
衛雪:昊王怎麼來了……
穗寧和夜湛對視一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蕭懷瑾是不可能無緣無故來衛府的,肯定是著了夜昊的道。
這明擺著夜昊就是衝著衛雪來的。
首位上,老夫人不明所以,頓了頓,看向衛辰:「這個時候來,可是有什麼公務,要來找你父親還是找你?」
衛辰:「說是,來賀中秋。」
「他們之前,本來都要去湛王府賀中秋,但去了湛王府,湛王和王妃都不在,聽說他們來了衛府,便也往衛府來了。」
這藉口……
這理由……
雖然多少有些牽強,但是完全說得過去。
穗寧看向夜湛,眼神控訴:
倒是會找緣由。
夜湛挪開目光,放在膝蓋上的手搓了搓:
這般無孔不入,沒有媳婦天理不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