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大約是凌晨下了雨,夜湛一覺醒來,就聽到窗外傳來嘩啦嘩啦的雨聲。
雨水順著屋檐落在地上,屋檐下形成一排雨簾。
啪嗒啪嗒的聲音闖進屋子裡。
夜湛醒了,沒有起床。
一低頭就看到穗寧窩在他懷裡,小臉微微側著,十分寧靜的模樣。
夜湛靜靜的望著她瞧。
她的臉小巧,五官十分精緻。
此時睡著,長長的眼睫蓋下來,在眼底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肌膚白皙細膩,在光里看著,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這是他頭一次這般看阿寧。
想到從前二人互換的日子,心中一陣唏噓。
他就這麼靜靜的瞧著她,內心十分安寧。
雨聲喧譁,卻也像身處在春暖花開里。
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大拇指輕輕摩挲著。
觸感平順細膩,比上好的綢緞還要絲滑幾分。
過了一會,懷中的人動了動。
夜湛輕輕的往後退了退,穗寧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一眼就看到夜湛側臥著,目光溫和的看著她。
她看著夜湛的臉,熟悉又陌生,一時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對面傳來溫柔和煦的聲音:
「醒了?」
穗寧:「嗯。」
夜湛:「昨夜睡得好不好?」
穗寧又嗯了一聲,這才察覺到二人挨得這麼近,頗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眸。
雖然從前二人也是如此,但是從前自己挨著自己,感覺還好。
現在……
現在這樣,怎麼看怎麼怪怪的。
她很是不自在。
夜湛笑了笑,抬手把她額前的一縷長發,繞到耳後。
指尖划過她的耳廓,驚起絲絲震顫。
穗寧感覺到臉頰熱熱的,喉嚨有些發癢。
自從成婚以來,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
但是,卻從沒有過如此這般的相處,她一時感覺自己有些緩不過來。
趕緊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平復情緒,才開口問道:「昨夜如何?」
說到昨夜,夜湛的手微微一頓,目光悠遠。
「夜凜死了……」
夜湛把昨夜的事情說了一遍,穗寧聽完,伸手輕輕的抱住他,開口道:
「你沒有做錯。」
察覺到繞來腰上的手,夜湛低頭,對上穗寧寬慰的目光,將穗寧擁入懷中,緊緊的抱住。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相擁著。
穗寧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
重複道:「殿下沒有做錯。」
「嗯。」
窗外,雨聲越來越大,淹沒了四周所有聲音。
過了許久,夜湛鬆開她。
二人相視一眼,沒有再提起宮變的事情。
夜湛開口問:「傷口疼不疼?」
穗寧搖搖頭:「有一點,但是還好,昨日盧大夫讓女醫給我用了傷藥,今日感覺好多了。」
夜湛:「嗯,還好沒有傷著骨頭。」
當時,察覺到箭來又躲不掉的時候,他只能盡力把傷害降到最低。
「對不起,兩次都要你受這樣的痛處。」
穗寧抬手,拍了拍他的左肩:「剛好,我們一人一個箭疤,也算是成雙成對了。」
夜湛笑:「還能這麼算。不過……成雙成對……」
穗寧聽到夜湛後面變了語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刷的一下通紅。
下意識的就往被子裡躲,往下躲的時候才發現這邊是夜湛的懷裡,另外一邊因為傷口的緣故轉不過去,一時,窘迫得不得了。
夜湛還是頭一回見著穗寧如此,臉上的笑意更甚,直接將她撈進懷裡。
「我喜歡這個成雙成對。
「傷口是,我們也是。」
穗寧臉上浮現紅暈,聽著這話,心口軟軟的,一動不敢動。
夜湛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起來用早膳吧,一會兒給你換藥,今日下床走走。」
穗寧低著頭「嗯」了一聲。
而後問到:「今日不用上朝嗎?」
夜湛:「京城預備營的事情要處理,本來是我和舅舅還有表哥一起去的,不過我偷懶了,有他們在,一定能處理好。
「至於宮中,我猜測父皇這幾日都不會想上朝的。」
穗寧:「嗯,趁著機會,讓蕭大人把密道堵了,別讓人發現。」
這一次,預備營的人能在衛戍嚴密布控中進了京城,靠的就是當初夜凜讓萬祿悄悄挖的密道。
赤羽軍能準確無誤的解決預備營一部分的人,靠的是蕭懷瑾找出了那個密道。
現在,夜凜死了,剩下的預備營的人都知道密道的存在,不僅要封死,還要把城牆四周所有地方,都加固一遍。
有些不能加固的下水道,直接封死。
像六月那樣百年難遇的水災,也就那一回,哪怕下次再遇到,京城各處管道經過了蕭懷瑾的改良,也一定能經受住洪水泛濫。
京城安危,最為重要。
夜湛:「嗯,昨夜就吩咐下去了,讓兩個表兄去處理。」
穗寧愣了一下,一下沒反應過來夜湛說的兩個表兄是誰。
頓了頓才想到說的是衛辰和蕭懷瑾。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
夜湛摸了摸她的額發:「那起床了,我叫流蘇進來。」
穗寧:「流蘇來了?」
夜湛:「嗯,今兒一早來的,聽說你受了傷,哭了好幾回了。」
穗寧看了一眼外頭,輕嘆一氣。
「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從前過不好的時候,都是她陪著,定然是見不得我如此的。」
夜湛想到穗寧的從前,愛憐的摸了摸她的發,
「以後會很好。」
穗寧對上夜湛的目光,看到他心疼又虔誠的神情,心中被一股暖意塞滿。
「嗯。」
「讓流蘇進來吧。」
夜湛:「嗯,我出去,你們二人說說話。」
穗寧笑了笑,心道夜湛還能想到這些?
「好。」
夜湛低頭,在她額前印下一吻,穗寧不由得又紅了臉,垂著眸,窩在被子裡,不讓人看見。
夜湛看著窩進被子裡藏著的小人兒,嘴角帶著笑意。
第一次發現阿寧真是嬌小玲瓏,窩進去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見穗寧羞澀,他也沒有再打趣,只是心中燃起對未來美好生活期待的熊熊烈火。
他換了衣裳,讓人送了水進來,在外間洗漱過,才出門。
隨後,流蘇進了屋,淚眼婆娑的喚了一聲:
「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