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紀斌
這書生看著一燈那副仿佛面具一般的表情，心裡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對米雪多年的愛慕，還是咬著牙說道：「這位大人，小生姓紀名斌，家裡原本是鳳霞鎮上一尋常農家。
十年前，鳳霞鎮經歷過一場和前些日子江北城差不多的大災，只不過江北城是旱災，而鳳霞鎮是洪災罷了。
當時下了一場半月未停的暴雨，引發了鎮邊江河的洪澇。這場洪災，將陣中接近半數居民都捲走了，同時還毀了鎮上大部分的房子和田地。
就在大夥以為走投無路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個小女孩的米雪和他父親米老將軍的部隊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幫助剩下的鎮民清理了洪災造成的滿地屍首和房屋的碎片。
就在那次洪災當中，我的父母親人為了能夠讓我活命，在洪水中搭人梯將我送到鳳霞鎮最堅固的房屋——鎮上衙門的圍牆頭上，而他們自己則被大水沖走，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那時我年紀也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卻也知道從那時起，我便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正當我心灰意冷的時候，米雪小姐如同仙子一樣來到我面前，給我吃喝，陪我玩耍，讓我重新感覺到仿佛有了家人一樣。
後來我一番打探，才知道了米雪小姐的身份竟然是鎮邊大將軍之女。我心知自己配不上她，加之從小身體孱弱，所以這些年才勤奮讀書，希望能夠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將米雪小姐迎娶回家。
這幾年，米雪小姐去哪裡，我便跟到哪裡，一直在她附近的地方求學，因為那樣我仿佛感覺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會近一些。
可誰曾想，江北城發生大旱，米雪小姐竟然連夜帶兵和你一起去了江北。而我卻因為江北禁止入內，沒法追隨米雪小姐左右，導致你不知為何原因，竟然奪得米雪小姐的芳心。
你那日不知廉恥的在米員外府外向米雪小姐求愛時，我恨不得上去一刀結果了你，可是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麼做，更何況如果我真的殺了你，米雪小姐一定會恨死我。
於是乎，今日我便假扮書童跟著那些個官員商賈混了進來，就是希望再看看米雪小姐，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心甘情願嫁給你。若是她和你在一起過得幸福，那我便會找個地方，終生青燈古佛，絕不再叨擾米雪小姐半分。」
這叫做紀斌的書生說著說著，眼角便已經濕潤了，他堅持不讓淚水流下，支支吾吾的說：「可……可誰知我見到米雪小姐和你成親，竟然觸景生情……所以一時之間喝多了酒，說了那些胡話……我並非有意中傷米雪小姐，可她一定會怪我，她一定會怪我的……」
一燈聽完，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明白了眼前這人原來也是個痴情之人，本性也不壞，只是酒壯慫人膽，讓他做出了污衊米雪名聲的事。
不過同情歸同情，但作為一個成年人，做出的錯事，還是要自己承擔相應的責任。
一燈推開門，讓外面還沒有喝太多酒，仍然能夠保持清醒的捕快給紀斌綁好，然後押著紀斌來到酒席當中。
「這位紀公子是我二夫人的一位仰慕者，今日喝多了酒，說了些胡話，希望大家不要放在心上。今天打擾了大家的雅興，我一燈在這裡給大家配個不是。」
一燈說完，朝著眾賓客鞠了個躬。在場所有人立刻起身回禮，畢竟這一燈才是今天的男主角，並且一燈本身官職也不低，當然要還這個禮。
那紀斌則是呆呆的看著一燈，不知道他為何要替自己道歉。正當他疑惑時，一燈又出言說道：「至於這位紀公子所犯之事，本就屬於醉酒鬧事，按照律例應該杖責二十。但今日畢竟是我大喜的日子，不宜見血光，所以這板子就免了。
我想讓這位紀公子給大夥畫上一幅畫，若是大夥滿意，那便饒了他的罪過，不知在座的各位有何想法？」
這時代的人們本就喜歡吟詩作畫這些附庸風雅之事，聽到一燈的話，頓時開始起鬨，一個個嚷嚷著讓紀斌趕緊動筆，不然就送他回去打板子。
可紀斌心裡清楚這是一燈在給他台階下，若是說他之前是因為對米雪的暗戀而犯下了今日的錯事，那此時他已經完全折服於一燈的肚量了。
「…………」
紀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仍然捆著的雙手，為難的看了看一燈。一燈趕緊讓燕東去給他解了繩索，又叫春桃去書房把筆墨紙硯都拿到院子裡來。
春桃飛快地從書房將一燈的文房四寶抱了過來，找了張乾淨桌子鋪好宣紙，壓上鎮尺便開始在一旁磨墨。
紀斌雙手被解開，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起剛才的一幕幕。
眾人都在等著他開始作畫，可紀斌卻仿佛不緊不慢的樣子，讓賓客們都有些不耐煩了。
就在孫乾知府準備開口提醒紀斌的時候，紀斌的雙手忽然懂了。
他左右手分別持了一支粗細不同的毛筆，蘸上墨水，筆走龍蛇的在宣紙上開始作畫。
先是背景，僅需幾筆，便勾勒出了一副一燈家院子的模樣。
時間一點點過去，整個院子中婚宴的場景被紀斌靈巧的雙手記錄在了桌上的宣紙中。賓客們探頭望去，發現自己紙上的形象居然和本人分毫不差。
背景勾勒完畢，紀斌將手中毛筆丟進洗筆筒，換了兩支稍細的筆，開始仔細勾勒著畫中的男女主角
這兩位主角自然就是一燈和米雪。
其中一燈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不過嘴角卻掛著一絲放蕩不羈的微笑。而米雪則是悄悄的掀起蓋頭，一副崇拜的神情看著自己心愛的丈夫，兩人中間透露著一股不可明說的感情。
在場的人都很佩服紀斌的畫技，不住地鼓起了掌，就連一燈十分驚訝，只不過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紀斌。」
「小生在。」
「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幕僚？」一燈對紀斌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