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下人取來了筆墨紙硯,眾人來到了一張桌案旁。
狄仁傑思索片刻,提筆寫道:亢龍成姻,姻姻出自西院紅花;危燕諧緣,緣緣往與南樓青主。
劉傳林默默地讀了一遍,驚訝地問道:「敬暘,你的朋友真是剛來的,你沒給他們說莊內之事?」
王莽笑道:「他們的到來我都沒想到呢,剛才你也看見了,我還沒來得及說呢。」
劉傳林對著狄仁傑好奇地問道:「狄先生,那您怎麼能寫出這樣一副對聯呢?」
狄仁傑淡淡地笑了笑:「不過憑雙目和頭腦耳。」
劉傳林躬身道:「不敢請教。所謂亢龍成姻,先生是在暗示,這樁婚事乃是家父娶親……」
狄仁傑點點頭,說道:「從你門前的布置,就可以看出,這絕不是年輕人辦的喜事。」
劉傳林問道:「這是為什麼?」
狄仁傑答道:「過於簡單,甚至有點漫不經心。這相對起劉家如此巨大的家業來說甚不相稱。因此,可以斷定是老人續弦或是再娶。所以,在下用了二十八宿中的『亢龍』這兩個字。」
劉傳林聞言,伸出大拇指:「高!那麼『姻姻出自西院紅花』中的所謂『西院』者,先生指的是青樓吧?」
狄仁傑微笑道:「何以見得?」
劉傳林說道:「因為,青樓的大門是向西開的,所謂『紅花』者,也是對青樓女子的形容。先生是在暗示,家父娶了一位青樓女子。」
狄仁傑點點頭,說道:「不錯。婚事過於簡單,這就說明,娶親之人有些含羞帶愧,遮遮掩掩,那麼只有一個原因——娶了一位青樓女子過門。因此,不欲張揚。」
劉傳林越發欽佩了,不停地點頭:「下聯是:『危燕諧緣,緣緣往於南樓青主』。
先生用了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取其字面之意,是說燕子做巢於危樓之上,朝不保夕,這是對青樓女子處境的形容。
而『南樓青主』,則指的是做官之人。您是在暗示,這個青樓女子得到一個奇緣,嫁給了一位做官之人。」
狄仁傑答道:「公子所言正是。從莊子的排場來說,令尊絕不是一般的土財主,可以肯定是一位歸田的官宦。青樓女子能嫁入官宦人家,可以算是個奇緣了吧。」
劉傳林望著狄仁傑,佩服得五體投地:「先生真乃神人也!如不是親眼所見,傳林絕難相信,世上竟有您這樣的人!」
說著,他雙膝跪倒,納頭便拜:「小可劉傳林,仰慕前輩高才,請受我一拜!」
站在一旁的王莽和李元芳看得目瞪口呆,狄仁傑對李元芳悄悄擠了一下眼,李元芳趕忙攙起公子:「公子請起,不敢當。」
劉傳林站起身:「先生這副對聯寫得真是絕了。用了二十八宿中的『亢金龍』和『危月燕』,又用『西院紅花』對『南樓青主』。工整對仗,既道出了隱情,又含蓄諧趣。傳林欽佩之至!」
狄仁傑笑道:「公子過獎了。」
王莽笑道:「狄先生可不只這些本事,我們經常都叫先生為神人呢。」
狄仁傑笑道:「敬暘啊,老頭子可經不得你誇。」
王莽對著李元芳擠眉弄眼,笑道:「大人,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乃神人的說法我還是從元芳處學會的呢?元芳,是吧?」
李元芳笑了:「每個第一次見到先生的人都會誇讚的,實在是先生確不是一般人。」
狄仁傑搖了搖頭:「老頭子今天飯沒吃到,卻被你們幾個的迷魂湯灌醉了。」
劉傳林反應過來:「請先生到前廳,傳林要親自奉膳。」
狄仁傑、李元芳在王莽和劉傳林的陪同下走進內院,經過一座月亮拱門,便進入了花園之中。
只見園中迴廊曲折,花叢遍布,漢白玉拱橋橫架在一條溪水之上,碧水環流,穿越於太湖石之間,真是清幽靜謐,極盡典雅。
狄仁傑不禁點頭贊道:「此園著實有幾分顏色,造園之人胸中有些丘壑呀!」
劉傳林笑道:「先生過獎了。這園子是學生設計的。」
狄仁傑感嘆道:「後生可畏呀。」
王莽笑道:「先生,對於傳林的學識,我也很是佩服。對了,您和元芳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狄仁傑笑道:「其實,在下二人是追隨蜂群而來的。」
劉傳林一愣。
王莽說道:「傳林兄,上午的時候,你不是給我說過,花園裡飛來了一大群蜜蜂,差點把你繼母蜇傷了嗎。」
劉傳林馬上明白過來:「哦,對!對!敬暘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狄仁傑說道:「想必,府中定有大花圃吧?」
劉傳林點點頭:「有是有,可從沒來過那麼多蜜蜂。真是怪事一件。」
狄仁傑道:「我也是覺得奇怪,這才想到府中看看。」
正在這時,一陣陣呼喊聲響起。
「公子!公子!」
一個管家模樣的下人嘴裡呼喊著,飛跑而來,在劉傳林耳旁低語了幾句,劉傳林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抱歉地道:「先生,敬暘,實在抱謙,家裡有一些急事要處理,讓我的管家劉大先陪幾位轉轉,我馬上就來。」
狄仁傑趕忙說道:「公子請便。」
王莽說道:「傳林兄,你去吧,有我陪著呢。」
劉傳林點點頭,急急忙忙地向花廳奔去。
劉大一伸手笑道:「三位,請跟我來。」
王莽點點頭,笑道:「有勞了。」
說話間三人就隨著劉大走向了後院。
……
日光照耀著陽澄湖,水面波光粼粼,幾條漁船在湖心蕩漾,漁夫們高聲吆喝著,拽動漁網。
「快來幫忙啊,網住一條大魚!」
「快來啊,網住了一條大魚!」
「怎麼這麼沉啊!」
隨著一聲聲漁夫的吆喝,漁夫們把漁網使勁著往上拉。
「砰」的一聲,漁網破水而出,登時水花飛濺。
「啊!啊!」
漁夫們一陣驚呼。
原來,漁網裡哪有什麼大魚,網裡竟然躺著一具身綁大石的死屍!
屍體被湖水泡得發白,面目猙獰,形狀可怖。
漁夫們嚇得魂不附體,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小陽村一處人家的後院裡,一群衙役、捕快圍在周圍。
後院中的一個土坑裡,一具屍體被捕快們從土裡拖了出來,屍體發出陣陣惡臭,捕快們趕忙掩住了鼻子。
一個村民打扮的年輕人扶著一位老婦人站在門前,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老婦人驚恐萬狀,喊道:「春兒,你,你殺人了?」
年輕人渾身顫抖,聲音發顫:「娘,我沒有啊!」他猛地轉過頭問捕快:「我說趙頭兒,這,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趙頭兒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你問誰呢?張春,你小子自己殺了人,問我是怎麼回事?要不是地保聞見味兒,報了官,你小子現在還坐家裡美呢。跟我演戲!」
張春望著屍體渾身發顫,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音喊道:「趙頭兒,我沒殺人!這人不是我殺的!」
趙頭兒冷笑一聲:「你沒殺人?那這人是怎麼回事啊,難不成是自己鑽到土裡憋死的?少廢話,給我帶走!」
衙役們聞言如狼似虎地一擁而上,將張春拖走了,而張春嘴裡還喊著「我沒殺人……」
張母見狀,猛撲過來,一把抱住趙頭兒的腿哭道:「不能啊,老爺,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們把他帶走了,我可怎麼活呀!」
趙頭兒看著地上的張母無奈道:「老太太,你兒子殺了人,這我可沒辦法。有話您到衙門說去!走!」
衙役們將張春押出大門,張母痛哭著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