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小客棧里,如燕靜靜地坐在房中發愣。
李元芳走進來,看了如燕一眼,沒有說話。
如燕輕聲問道:「怎麼樣?」
李元芳笑了笑:「你問的是我們,還是你們?」
如燕回過頭:「你說呢?」
李元芳說道:「我不知道。」
如燕轉過身來:「從救你那一刻起,我和你已經是我們了。」
李元芳的臉上綻開了微笑,他點了點頭:「默啜伏誅,一切都已安定下來!」
如燕輕嘆一聲:「可憐大姐白白的辛苦了幾年,這一下恐怕希望又成泡影了!」
李元芳望著她:「我知道你對她感情很深,但是人貴在能知是非,如果明知是錯還要去做,與禽獸又有何分別?」
如燕騰地抬起頭來:「你說我是禽獸?」
李元芳冷冷地說道:「如果執迷不悟,那就連禽獸也還不如。」
如燕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李元芳慢慢地在她對面坐下:「我要求你一件事。」
如燕搶白道:「你堂堂大英雄,還能求我這個禽獸?」
李元芳微笑道:「如果禽獸能夠改邪歸正,那就變成了好的禽獸,求好禽獸辦事還是符合我的原則的。」
如燕「撲哧」笑了出來,輕聲抽泣起來。
李元芳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如燕擦了擦淚水,抬起頭來:「說吧,什麼事?」
李元芳對著如燕低聲說了幾句話。
如燕聽完李元芳的話,猛地抬起頭來:「什麼,你瘋了?」
李元芳笑道:「看,又來了,我剛說過以大局為重。」
如燕騰地站起身來:「不行,我不干!」
李元芳說道:「那好吧,只有我自己去了。如燕,如果我死在契丹……」
如燕轉過身,一把捂住他的嘴:「別說這種話!」
李元芳笑了笑:「這有什麼,本來就是實話嘛。真想不到,天天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你還在乎這些?」
如燕放開手:「我是在乎你,笨蛋!」
李元芳笑道:「行了,不說了。我今晚就動身。」
說著,他走到榻旁,收拾著行囊。
「我和你一起去。」
李元芳笑了,他轉過身,說道:「不許後悔!」
如燕點點頭:「但有一個條件。」
李元芳點點頭:「你說吧。」
如燕說道:「一切都聽我的安排。」
李元芳笑道:「一言為定!」
……
當夜,崇州南門外軍道上,馬隊、步兵來往穿梭於崇州南門外軍道上,有運輸的,有調動的,長官們發出一聲聲高喝,與軍卒的嘈雜聲混成了一部守城曲,好不熱烈壯觀。
丘靜、權善才立於城頭,指指點點,對身旁的眾將說著什麼。
一名斥候飛奔來報:「稟大將軍、刺史大人,前軍斥候來報,李盡滅率契丹主力星夜疾馳,而今距崇州已不到二百里了!」
丘靜和權善才對視一眼:「再探!」
斥候高聲答應著飛奔而去。
丘靜說道:「來得好快呀!」
權善才深吸了一口氣:「昨日還在五百里之外,而今已經臨近崇州了,真是兵貴神速啊!」
丘靜說道:「大將軍,而今事態已經是萬分緊急,一旦契丹主力兵臨城下,大戰立刻就要展開,你的左衛主力已安置妥當了吧?」
權善才微笑道:「請刺史大人放心,一切都準備就緒,萬無一失!」
……
崇州城北的一個院子內,站滿了紫衣人,氣氛異常緊張。
正房內蕭清芳失魂落魄地徘徊著,不時探頭向門外張望。
院外傳來一陣陣急促馬蹄聲,轉眼來到門前,緊接著是下馬,進門的腳步聲。
一個身穿黑斗篷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低聲問道:「大姐在裡面嗎?」
紫衣人輕聲道:「正在等你。」
蕭清芳聽到腳步聲,猛地轉過身。
門開了,黑斗篷走了進來。
蕭清芳急切地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黑斗篷點了點頭:「放心吧!剛剛接到斥候傳報,契丹主力距崇州還有不到二百里的路程,預計明天夜裡就能到達,大姐我們何時開始行動?」
蕭清芳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能再等了,一定要趕在狄仁傑回到崇州之前。你馬上去布置,明夜開城獻關!」
黑斗篷點點頭:「好!」
蕭清芳加重了語氣:「成敗在此一舉!」
……
契丹大營,是契丹主力的後方大本營。
主力已經開拔,大營中空空蕩蕩;營門前,幾名契丹軍士來回走動,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寂靜的夜裡響起一陣馬蹄聲,守門的軍士轉過身來,轉眼間蹄聲已到近前,守門軍士一聲高喝:「站住!」
「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
說話間,一名白衣女郎縱馬奔到近前,正是如燕,身後跟著李元芳。
軍士一見之下,登時笑了:「是蘇將軍啊。」
如燕點點頭,翻身下馬:「李盡忠將軍在嗎?」
守門的軍士趕忙道:「大軍已經開赴崇州了。」
如燕一驚,與身邊的李元芳對視一眼。
如燕沖軍士招了招手,軍士趕過來,如燕附耳低語了幾句。
守門軍士道:「好,小的這就給帶您去。」
大營的軍監里,王孝傑靜靜地坐在牆角沉思,良久,他長嘆一聲,悔恨的淚水緩緩滾過臉頰。
「轟隆」一聲,鐵門打開,兩條人影逆光站在門口。
王孝傑抬起頭來。
其中一人慢慢走到他的身前,在昏暗的燈光下,王孝傑人出來了,此人正是自己下令射殺的千牛衛中郎將李元芳!
他登時驚得目瞪口呆:「你、你……」
李元芳低聲道:「奉大帥將令,營救大將軍回歸崇州!」
王孝傑驚呆了,過了許久,才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是來救我的?」
李元芳說道:「大將軍,事態緊急,請馬上隨我離開!」
王孝傑一把來住李元芳的手:「元芳將軍,我、我……」
李元芳微笑道:「好了,大將軍,有什麼話待回到崇州再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們馬上離開!」
王孝傑點點頭,擦乾淚水,迅速站起身,隨元芳和如燕走出牢房。
……
崇州大營里,李楷固正驚訝地問道:「什麼,將大軍撤到城外?」
下站點傳令使遞上令箭:「這是權大將軍的軍令,請李將軍照此執行,不得有誤!」
李楷固沒有接令,他厲聲質問道:「契丹大軍指日便要兵臨城下,此時將大軍撤出,崇州怎麼辦?」
傳令使微笑道:「大將軍自有妙計!」
說著,他將令箭放在李楷固的手上,快步走了出去。
李楷固目瞪口呆地道:「妙計?……」
崇州南門,軍道上一片混亂,幾支大軍正離開南門向城外調動,軍道中央的高台上,幾名令旗手手揮旗指揮著,然而幾支大軍堵在一起,根本無法疏散。
各軍刀將領們高聲咒罵著,軍卒怨聲連天。
一彪馬隊飛奔而來,為首的正是曾泰。
衛士們厲聲吆喝著,堵在軍道上的大軍才勉強讓開一條道,曾泰率軍縱馬駛過。
城頭上,權善才對身邊的幾員將領些什麼,後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曾泰快步登上城樓,急促地喊道:「大將軍!」
權善才轉過頭來:「哦,曾大人,有事嗎?」
曾泰焦急地說道:「契丹主力已經逼近崇州,大將軍卻在此時將大軍主力撤出城外,不知是何用意呀?」
權善才笑了笑:「本將如此做法,自有道理。」
曾泰雙眼一瞪,問道:「什麼道理?」
權善才看了曾泰一眼,冷冷地說道:「大帥臨行前將軍務城防交與本將,我想,本將秉承大帥之意調兵遣將,應該不用通過曾大人這位衛尉卿吧?」
曾泰立時語塞:「可……」
權善才說道:「好了,曾大人,不必多言,這就請吧。送客!」
曾泰還想說什麼,一名軍士走過來:「曾大人,請吧。」
曾泰無奈,憤憤地轉身而去。
……
青石谷位於平山以西,哈日勒的鷹師仍然在此駐紮。
幾匹馬飛馳而來,為首的正是鷹師將軍烏騎施,身後是李元芳、王孝傑、如燕。
戰馬嘶鳴著飛奔進營。
皮簾一掀,烏騎施和王孝傑、元芳、如燕大步走進帥帳。
烏騎施說道:「二位將軍,這就是我鷹師的帥帳,請二位傳發號令!」
李元芳的目光轉向王孝傑。
王孝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點點頭,快步走到帥帳後面坐下,低聲威喝:「擂鼓聚將!」
城外左衛大營里,李楷固焦急地徘徊著,幾名將領聚在一旁,低聲議論。
一人說道:「將軍,如此做法明顯是將崇州拱手送與契丹人!」
另一人說道:「我看這個權大將軍有點靠不住啊!」
李楷固騰地回過頭來:「都別吵,難道你們又想譁變!」
眾將趕忙回道;「末將不敢!」
李楷固長嘆一聲:「大帥不在軍中,可謂群龍無首啊。」
話音未落,一名千牛衛飛奔進來:「李將軍。」
李楷固轉過身來「哦,有什麼事嗎?」
千牛衛附在李楷固耳旁如此這般了幾句,李楷固一驚,千牛衛將手上的信遞給他。
李楷固趕忙接過打開,飛快看了一遍,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他立刻抬起頭來命令道:「擂鼓聚將!」
此時,官道上,契丹主力大軍飛奔如飛,統軍將領厲聲催促。
而在崇州北院的正房內,蕭清芳正焦慮地徘徊著,不時地向外張望。
與此同時,通往崇州的山道上,三十餘匹馬正在朝著崇州城的方向而去,正是王莽和狄仁傑一行。
狄仁傑望著不遠處的崇州城笑了笑,而後,他對著王莽問道:「敬暘,怎麼樣,信都傳出去了嗎?」
王莽微微一笑:「放心吧,大人,都傳出去了。」
說話間,一行人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