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曾泰望著狄仁傑。
王莽扶住了額頭,內心暗暗嘆息一聲:難道曾泰真的沒有斷案天賦嗎?
狄仁傑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曾泰:「你的左臂上有什麼?」
「梅花刺青!」
曾泰反應過來:「哦,學生明白了,兇手是為了掩飾死者內衛的身份。」
狄仁傑點點頭:「是啊,斬下頭顱是為了讓我們無從辨認死者的身份,若是不斬去左臂,那他的身份一樣會暴露。」
忽然,狄仁傑沉吟道:「內衛是皇上最親近,也是最信任的貼身侍衛。如果河東、隴右、劍南三道和這裡所發生的血案中的死者都是內衛,那就說明,這個計劃是一個針對皇上的大陰謀!」
王莽問道:「那他們為什麼要清除皇帝的爪牙呢?」
李元芳點點頭:「是啊,這些內衛加起來有七八十人,是什麼人要殺掉他們呢,他們不怕觸怒皇上嗎?」
王莽說道:「大人,要不要我們進宮面聖,給皇帝說明緣由。」
狄仁傑搖了搖頭:「不可,內衛是皇帝的逆鱗,我們目前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這些人是針對內衛的,冒然進宮不僅會打草驚蛇,而且會陷自己於被動。」
王莽點點頭,若有所思:看來他只能參與接下來的劇情,從那個人的口中取得證詞了。
沉吟片刻,王莽問道:「難道是那個神秘的組織?」
狄仁傑搖了搖頭:「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
曾泰看著手裡的身份文牒,問道:「恩師,那這個身份文牒上的江小郎?」
狄仁傑冷笑一聲:「既然他們想玩火,那我就幫他們把這把火點起來!」
頓了頓,他抬起頭來:「曾泰,你待會去查查這個江小郎,再有,讓衙役們仔細勘察現場,切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曾泰應了一聲,領命而去。
待曾泰走後,狄仁傑陷入了沉思之中。
「轟隆隆!」
一道雷聲閃過,天色徹底地陰沉了下來。
狄仁傑看了看天色,皺了皺眉:「馬上要下雨了,元芳,你把這些蹄印拓下而後持我的名帖到殿中省,請人看一看。」
李元芳點點頭。
狄仁傑輕聲道:「一隻在天下四道十州出現過的滴血雄鷹;一個生於前隋大業七年的百歲之人;一匹蹄大如碗、步幅奇長的妖獸;一個名為『將軍』的頂尖高手;一個神秘的組織;一名內衛閣領……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轟隆隆!」
又是一聲霹靂,雷聲在頭頂上炸響。
王莽抬起頭來:「暴風雨就要來了。」
……
夜,大雨瓢潑,驚雷閃電震撼著大地,上陽宮中一片昏黑,只有寢殿中還亮著燈火。
狄春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膳走了進來:「陛下,您該用膳了!」
武則天嘆了口氣,擺了擺手:「朕現在什麼也不想吃,你先放下吧!」
狄春張了張嘴:「可是,這是伯爺說……」
話未說完,一道聲音傳來。
「陛下不想吃,還不放下!」
狄春望著眼前的春香,不敢多說,放了下來。
武則天望著窗外的大雨,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到梳妝檯前,徐徐坐了下來。
梳妝鏡中映出了她那張蒼老、消瘦的面頰。
她伸手摸了摸略顯斑白的雙鬢,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突然,梳妝鏡上隱約顯出一行行字。
武則天不禁嚇了一跳。
那字體越來越清晰,是一首詩:「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二摘使瓜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
正是章懷太子李賢臨死前留下的那首絕命詩!
武則天渾身顫抖,牙齒發出一陣陣「咯咯」的打擊聲。
她哆嗦著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向梳妝鏡看去,鏡面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一首詩!
她慢慢地伸出手,使勁地擦了擦鏡子,但怎麼也擦不掉。
武則天強自壓住心神,顫抖著叫了一聲:「春香。」
春香答應著快步走來:「陛下。」
武則天顫抖著說道:「你、你看看,看看鏡子上有什麼?」
春香抬起頭,向鏡子看去:「鏡子中是陛下的聖容。」
武則天的牙關「咯咯」地響著:「還、還有什麼?」
春香回道:「沒有了」。
武則天看了看狄春,叫道:「你來看看。」
狄春快步走了過來,看了看鏡子,他搖了搖頭:「陛下,沒有什麼詩啊!」
武則天問:「你、你們真的沒看到鏡子上寫著一首詩嗎?」
春香莫名其妙,仔細地看了看,搖搖頭:「沒有什麼詩呀?」
「啊!」的一聲慘叫,武則天的身體沉甸甸地栽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像是羊角風突然發作,嘴角滲出了白沫。
春香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呼喊:「陛下,陛下!」
狄春也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慌忙地不知所措。
……
深夜,山道中。
一個人在大雨中奔跑著,他的渾身被淋得透濕,他緊緊地抱著包袱,不停地喘著粗氣。
一道閃電亮起,霹靂凌空擊下,那人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氣喘吁吁地抬起頭來,透過雨幕,看到山下不遠的地方隱隱露出一點燈火。
他掙扎著爬起身,向前跑去。
前面有一個村子,他抬頭一看,村前矗立著一塊石碑。
又是一道閃電閃過,他看清楚了石碑上的三個大字——恩濟莊。
閃電也照亮了這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山村。
此時雖是初更時分,但村中漆黑一片,只有村西頭一座破敗荒頹的大院裡,閃出一點點燈火……
雨夜中,傳來一陣粗重的馬蹄聲。
穿著老式虎頭鑌鐵護甲的兩隻腳,輕輕磕擊著馬腹。
海碗般大的馬蹄踏著碎步,濺起一片水花,馬鼻中噴出一道道白氣。
一道閃電在院門前亮起,照亮了整個江家大院。
這是一個兩進的大院落,院牆已幾近坍塌,院中的蒿草有一人多高。
兩排廂房中一片漆黑,只有正房透出一點燈火。
房中,一群黑衣人圍坐在桌旁,七嘴八舌地低聲議論著:
「為什麼要我們到這裡來?」
「聽說是有緊急任務。」
「今天我聽這兒的村民說,這個江家大院是個凶宅,經常鬧鬼。這家的主人幾十年前在一夜之間突然暴斃,大小三十餘口,都被人砍下了腦袋。」
「別他媽自己嚇唬自己!」
「真的,我還聽說,只要住進這個院子的人,沒有一個好死的。所以,這裡才被廢棄了。」
屋裡頓時沒有了聲音,黑衣人們面面相覷。
忽然,一人說道:「孫殿臣回神都報信兒,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吧。」
另一人說道:「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屋裡的人登時緊張起來。
剛剛說話那人道:「弟兄們,我看事情不妙,大家先撤吧!」
眾人對視著點點頭。
忽然,外面傳來一聲馬嘶。
屋內登時噤若寒蟬,一個黑衣人立即把燈吹滅。
門外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穿虎頭鑌鐵護甲的兩隻腳從馬背上跨下來,一步一步地走著,雨水順著護甲光滑的立面流了下來。
腳步聲在門前停住了。
黑衣人們靜靜地聽著。
為首者一揮手,眾人馬上拔出鋼刀,有的藏身在門口,有的伏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