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審訊樊梓琨
上午十點。
陽城省廳。
陳益、何時新、嚴泉三人連夜趕往帝城抓人的事情,卓雲在張晉剛上班後立即完成了匯報。
此事不小,又涉及到了帝城,因此張晉剛也第一時間知會了省廳。
本來這個案子可以等結案後再報告方松平,不過牽扯到了陳益,魏劍風還是選擇提前和方松平說一下。
「去了帝城抓人?」
「行我知道了。」
辦公室,知道此事後的方松平反應不大,擺手讓魏劍風離開。
他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會,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起身來到窗前,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餵?松平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聲音中帶著一絲蒼老,更多的是沉穩和有力,如古老的鐘聲,讓人感到莫名的敬畏和尊重。
方松平:「爸,沒打擾到您吧?」
老者笑道:「沒有,今天天氣不錯,吃過飯曬太陽呢,有事嗎?」
方松平:「陳益去帝城了,您要見見嗎?」
老者:「這孩子來帝城做什麼?」
方松平:「一起連環殺人案,嫌疑人已經鎖定,還要再殺一個,他是去追捕的。」
老者:「哦……」
一個字的語調拖的很長,「連環殺人」、「還要殺」這幾個字眼並沒有引起他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對他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松平沒有再說話,默默等著。
半響後,老者開口:「見見也行,總不能寶貝孫女要訂婚了,連孫女婿都沒見過。」
方松平:「需要我給他打個電話嗎?」
老者:「不用,我問問吧,等他把案子結了再說,工作最重要。」
方松平:「好。」
老者:「還有事嗎?」
方松平:「沒有了,您多注意身體。」
老者:「知道了。」
電話掛斷,方松平收起手機,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通話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他內心依然免不了會有壓力,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希望……父親能對陳益滿意吧。
也希望,陳益見到父親後,不要過於失態。
方延軍這個名字雖然不為大眾所熟知且早已退休,但是在帝城,他的話,誰都得掂量掂量。
……
帝城市局。
秦河帶陳益三人吃的是本地風味早飯,油條豆汁鹹菜絲,是本地人的最愛,不過這些東西陽城也有,陳益幾人倒也沒有覺得新鮮。
此刻在審訊室,陳益已經坐在了樊梓琨面前,左右兩邊分別是嚴泉和何時新。
再往左,就是負責記錄的警員了。
秦河沒有參與,來到觀察室看著這場審訊。
畢竟不是帝城的案子,雖然嫌疑人還要在帝城殺人,總歸是沒有得逞。
基本資料核實完畢後,陳益道:「說一下殺人過程吧。」
樊梓琨咧嘴一笑:「有什麼好說的,見面就是一刀,很難嗎?這兩個草包,殺他們比殺雞還要簡單。」
此話讓何時新與嚴泉皺眉,如此猖狂冷血的殺人犯,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了。
這樣的人,一般來說都是心理上存在問題。
兒童散打俱樂部的金牌教練?
此人大概擁有兩種性格,犯罪的時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那種,而且下手極狠。
陳益說道:「那我們就慢慢聊吧,先聊楊修明,你在陽城什麼地方殺的他。」
樊梓琨:「他喝多了去嫖娼,爽完了之後我在他走的時候殺的,算很人道了吧?至少臨死前他是快樂的。」
陳益:「馬子平呢?」
樊梓琨:「他和女朋友去開房,出來買保險套的時候殺的。」
陳益:「你是怎麼知道這兩個人行蹤的?」
樊梓琨:「廢話當然是跟蹤,總能找到機會。」
稚嫩的臉龐說出成熟的話,對所有看這場審訊的人來說,這種感覺很奇怪。
職業生涯中,算是多了一次難得的見聞。
陳益拿起面前已經放進證物袋的匕首問:「這是殺他們的兇器嗎?」
樊梓琨:「是。」
陳益:「為什麼要殺他們。」
此案案情已經非常清晰,唯一不確定的就是樊梓琨的殺人動機,需要聽聽他怎麼說。
聞言,樊梓琨眼睛眯了起來,殺意再次迸發,冷聲道:「殺他們還需要理由嗎?高中的時候他們是怎麼對我的?我說過,早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慘重的代價。」
陳益:「他們指的是誰,包括閆敬愷在內嗎?」
樊梓琨:「包括!我來帝城就是殺他的!就差一點!」
陳益:「說清楚,怎麼對你的?是打伱了還是罵你了?」
樊梓琨咬牙:「都有!」
「你知道我最倒霉的事情是什麼嗎?是回家和他們順路!」
「他們搶過我的錢,還逼我從家裡拿錢,踢過我,踹過我,扇過巴掌,還給我吃過狗屎!!」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味道!」
聽到這裡,陳益眉頭微皺。
有點過分了。
已經猜到楊修明三人應該是欺負過樊梓琨,卻沒想到這麼嚴重,超出了高中學生乃至所有正常人的底線。
怪不得樊梓琨記仇記到現在,一個因為怪病導致心理漸漸不正常的人,要是記起仇來,還是很可怕的。
所以說人,還是要儘量厚道一點,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的到底是正常人,還是瘋子。
「為什麼要挖掉他們的眼睛,還要劃開嘴角。」陳益問。
樊梓琨:「呵呵,因為我討厭他們當時的眼神,嘲諷,愚弄,還放肆大笑!喜歡笑是吧?那我就讓他們笑個夠,不是喜歡笑嗎?使勁笑!」
陳益腦海中有了畫面。
晚上放學之後,楊修明三人將樊梓琨堵在角落,撕扯他的衣服,踢踹他的身體,拍打他的臉。
明明是很噁心的行為,三人卻笑的很開心,仿佛欺負弱者可以給自己帶來無儘自信和歡樂。
樊梓琨也許有過祈求,但楚楚可憐的樣子並沒有換來楊修明三人任何同情,反而是更放肆的大笑,更惡毒的挖苦,以及……更嘲弄的目光。
那種眼神和笑容,深深印刻在了樊梓琨心中,他發誓要讓眼前這三個傢伙付出代價。
四年後,樊梓琨歸來,用碾壓般的武力,用懸殊的身高,將其一刀割喉。
正如同當年,楊修明三人居高臨下看著樊梓琨,那是強者對弱者。
現在,強弱反轉,當年的弱者成為強者,而當年的強者,只能作為刀下魂。
連屍體,都無法保持完整。
沉默片刻後,陳益問道:「眼睛呢?」
樊梓琨:「也在家裡,你們要是喜歡的話,去拿吧,很壯觀的。」
陳益:「壯觀在哪?」
樊梓琨笑道:「恐懼啊,你們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暢快的事情嗎?」
陳益嘆了口氣,又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復仇案。
有些人真是閒的,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不行嗎?非得去招惹別人,要是運氣不好,是真有可能搭上自己性命的。
法律是有威嚴,但像樊梓琨這樣的被逼急了,可什麼都不會在乎。
「你去兒童散打俱樂部工作,目的就是為了報仇嗎?」陳益繼續詢問。
樊梓琨:「也不全是吧,總要工作賺錢的,我爸媽想讓我考大學,但我不願意,到了大學裡只會遇到更多像楊修明那樣的人,何必自討苦吃呢。」
「我身體畸形,安安穩穩的混吃等死就行了。」
提到父母,陳益沒有去說一些扎心的話,莫勸他人善,事情已經發生了,聊這些毫無意義。
「其實,你的人生已經很精彩了,俱樂部高級教練,很多正常人都做不到,你有著先天優勢。」
成年的思想孩童的外貌,這樣的人太適合去教小孩子了,未來幾年若是發展好,說不定對方在陽城能成為知名人物。
再不濟,也會是小有名氣的網紅,勵志的經歷堪稱傳奇。
小個子,大能量,這六個字很適合樊梓琨。
樊梓琨目光有所黯淡:「俱樂部啊……答應過他們會回去的,要食言了。」
此刻何時新也是開口:「看你的仇恨只是集中在楊修明三人身上,對俱樂部孩子的教育,應該都是正面的吧?」
樊梓琨微微一笑:「我給他們灌輸的都是自保的思想,不欺負別人,但別人也別想隨便欺負自己,以後遇到不平事,要有勇氣拔刀相助,當年要是有人肯幫我的話……」
他沒有說下去,聊到俱樂部,他眼神中沒有了仇恨,多了溫暖的神采。
這不是一個純粹的壞人,只是面對楊修明三人的時候,會變成壞人。
處理方式過於極端,其實……自身強大之後,真咽不下這口氣的話找機會教訓一下也就行了,真的沒必要用這種手段。
把自己也搭進去,著實不值,毀掉了本應精彩的人生。
「閆敬愷參與搶錢了嗎?」陳益詢問。
高中生已滿十四周歲,搶劫是要負刑事責任的,目前還未過追訴期。
樊梓琨沉默了一會,實話實說道:「沒有,搶錢的是楊修明。」
陳益微微點頭。
閆敬愷算比較幸運吧,樊梓琨把他放在了最後一個,再加上警方查案速度很快,阻止了悲劇繼續上演。
既然沒有參與搶劫,早年高中的事情也無法去追究,若上了大學的閆敬愷依然性格不改,最終食惡果的只能是自己。
他沒有去問樊梓琨當年為何不報警,這個問題其實不算問題,大部分高中生只要不是受到了嚴重的人身傷害,基本沒有會去報警的。
學生的思想,還沒有那麼社會。
審訊還在繼續,結束之後樊梓琨會暫押留置室,等口供和錄像整理完畢後,跟隨陳益三人坐飛機趕回陽城。
至於秦河會不會派人護送,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想來應該會的。
就在陳益三人審訊樊梓琨的時候,很少在帝城市局露面的謝邵華坐車來到了這裡,下車後匆匆進門。
謝邵華,帝城副職,帝城警部副職,分管帝城市局。
「謝局。」
「謝局。」
路過的所有警員看到謝邵華後,先是一愣,隨後嚇了一跳,連忙立正敬禮。
對方可是很長時間都見不到一次啊,今天怎麼過來了?而且還走的這麼快,出什麼大事了嗎?
「徐正青呢?」
「在辦公室呢。」
謝邵華點頭算是回應,腳步不停,直接來到了分管刑偵的副局長辦公室。
「老謝?你怎麼來了??」徐正青很是意外,連忙起身。
謝邵華和徐正青熟悉的很,進來後自顧自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徐正青也是離開辦公桌走了過來,坐在了斜對面。
「什麼情況?」徐正青又問。
謝邵華喝了口水,問道:「老徐,陽城市局的陳益是不是在這?」
徐正青點頭:「是啊,東洲發生了一起連環殺人案件,嫌疑人殺到帝城來了,陳副隊長是來抓人的,現在已經抓到正在審呢,看時間應該快審完了吧?」
謝邵華:「審完就走?」
徐正青:「應該是吧,人不得帶回陽城?」
謝邵華道:「等等在說。」
徐正青沒聽明白:「啥意思?」
謝邵華:「既然案子結束了不著急走,人先押在這裡,隨便找個理由讓陳益明天或者後天再走。」
徐正青疑惑:「這是為啥?」
謝邵華:「別問這麼多了,不差這兩天,肯定有事。」
見狀,徐正青不再多問,點頭道:「好,這不簡單麼,好不容易來一趟帝城,讓他在這逛逛就是了,這點面子還能不給?」
謝邵華看了他一眼:「老徐,你對他客氣點。」
徐正青意識到什麼,遲疑詢問:「他……」
謝邵華指了指房間天花板。
徐正青臉色微變,趕緊閉嘴不再多問,問多了容易出事。
另一邊,陳益三人的審訊已經到了尾聲,關於樊梓琨殺人一案,該問的都已經問了,剩下的就是回陽城搜查他的家,既證實口供,也將證據鏈閉合。
到時這起橫跨三城的案子,宣告結束。
嚴泉鬆了口氣,跟隨陳益離開了審訊室,這應該是他成為刑警以來,所辦理的最輕鬆的命案了。
剛剛發生就接到了陳益的電話,然後併案,再然後趕到陽城,最後就是到帝城緝兇,整個過程也沒出多大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