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思本來打定主意站得遠遠地,再不幫孟浩說一句話了。
但聽一屋子人紛紛攻擊,孟浩勢單力孤實在可憐。
向思思心裡難受,還是湊到書桌前看了一眼。
第一眼,忍不住驚嘆孟浩居然能寫出如此漂亮的毛筆字。
可是跟旁邊擺著白啟航那一副《梨園春賦》一比較,立刻看出大不一樣。
向思思心中的驚喜一晃而過,剩下的就只有濃濃的失望。
她早就攔著孟浩不讓他逞能,可是孟浩偏偏不聽,如今倒好,就算你的毛筆字寫得再好,都跟向玉樹說的一樣,純粹是東施效顰,貽笑大方。
向老爺子也走了上來,仔細看看,也忍不住嘆氣搖頭。
孟浩能寫出如此漂亮的毛筆字,他同樣始料未及。
換做平時,他還能夸上孟浩幾句。
可孟浩偏偏要寫《梨園春賦》,咋一看,還有幾分原作的形體,但仔細一品,就會感覺神韻全無,純粹只是拙劣的模仿。
「老爸,你覺得怎樣?」向玉樹故意發問。
老爺子實在說不出口,只能搖一搖頭,回身到椅子上坐下,整個人都像老了幾歲樣。
向玉樹滿懷得意回過臉來,衝著孟浩一瞪眼睛。
「丟人丟夠了吧?還不走,賴在我們向家過年呢!」
「是啊姓孟的,趕緊滾吧!」
「你個窩囊廢再不走,我他媽真要用棍子開趕了!」
「趕緊滾,別讓我們一屋子人看著噁心了!」
……
孟馨看著哥哥受辱,淚水禁不住在眼中轉來轉去。
孟浩卻若無其事,走到書桌跟前,伸手捏著那幅字的兩角,提起來輕輕往下一抖。
之後他將紙張重新鋪平在桌子上,回頭跟向老爺子說道:「爺爺你再過來看看!」
向老爺子實在是不想再理他,但見孟馨眼眶發紅嘴唇輕顫,老爺子心裡又不忍,終究還是站起身來,走到桌子跟前瞥了一眼。
只一眼,老爺子身上猛然一顫,脫口說道:「這這這……怎麼可能?」
「什麼不可能啊老爸?」
向玉柏問了一句,也走到桌子跟前。
同樣在一眼之後,向玉柏渾身一震,也低下頭來將兩幅字仔細對照。
良久,兩父子相互一望。向玉柏閉口不言,向老爺子卻兩眼看著孟浩,顫聲問他:「你你你……怎麼做到的?」
孟浩呵呵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向老爺子,而是轉頭看著白啟航,再問他一聲:「白公子這幅字,當真花了兩百八十萬?」
「我已經說過,不想再說!」白啟航冷哼一聲。
「那你再來看看這幅字吧!」孟浩呵呵一笑。
白啟航已經感覺心中不妙,不過還是走到跟前。
他不懂書法,但是也能看出,現在這幅字,跟他買的那幅《梨園春賦》,確確實實從外形上看已經是一模一樣。
白啟航只感覺腦瓜發暈呼吸困難,只能回頭看著向玉樹,很希望向玉樹能救他一命。
向玉樹趕忙走到跟前,也向著孟浩寫的那幅字細細一看,就感覺腳下一軟,差一點再次跌倒。
「怎麼啦,怎麼啦?」
李文娜慌忙上前扶住向玉樹。
「這這這……絕不可能,絕不可能!」向玉樹喃喃自語。
老爺子卻忽然哈哈哈哈笑了起來。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孟浩啊,你怎麼做到的啊!這可是從古到今最難臨摹的一幅字啊,怎麼可能……你這麼輕輕一抖,整幅字就變了呢?」
「這簡直跟原作一模一樣嘛,就連那種……所謂向下墜落的美感,都一模一樣!太好了,太妙了,想不到啊想不到!」
「還有你們這群人,你們繼續笑啊,繼續說人家孟浩窩囊無用啊!人家一幅字能值兩百多萬,人家要是無用,你們就該是一群豬了!」
「還貽笑大方東施效顰呢,我呸!今兒就算是把全世界最了不起的書法家鑑賞家請過來,也不敢說孟浩這幅字是貽笑大方東施效顰!」
「我早說了孟浩不會久居人下,早晚都會一飛沖天,偏偏你們就是不信,真是一群瞎了眼的人!」
老爺子眉飛色舞指桑罵槐,卻讓滿屋子向家人暈頭轉向無法相信。
陳幼蓮沖了上來,向著兩幅字看了又看,伸手一把抓住了向玉柏,連連問道:「向玉柏,你說,窩囊廢這幅字到底怎樣?就憑這個窩囊廢,真能寫出媲美原作的字來?」
「你別問了行不行,老爸剛剛不是已經說了嗎?」
向玉柏煩躁地甩脫陳幼蓮的手。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陳幼蓮尖叫。
「玉柏,把你這瘋婆娘先拽下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向老爺子一聲斷喝。
陳幼蓮驟然閉嘴,一張臉漲得發紫,幾乎就想一頭碰死。
老爺子回過臉來,又衝著向玉樹呵呵一笑。
「玉樹啊,你那貽笑大方東施效顰用得真好啊,你真是我們向家最有文采的一個人啊!只是……你臉痛不痛啊,怎麼我感覺,你那張臉都快要被打腫了呢?」
「老爸,你別說了行不?」
向玉樹眼淚嘩嘩的。
他已經感覺夠丟人了,咱別再提「貽笑大方東施效顰」了行不行?
關鍵是你老爺子最先對這八字評語也沒反對呀,而且看起來也很贊成啊,怎麼現在掉頭掉得這麼快呀,簡直就是個髮夾彎嘛!
一屋子人都被老爺子的髮夾彎,慪得暈暈叨叨快要瘋了。
唯獨向思思本來站得遠遠的,再不想管孟浩的事了,這時候卻忍不住走到書桌前,也往那兩幅字上仔細一瞅。
同樣的,她也很快瞪大眼睛呼吸不暢。
她對書法也是頗有研究的,看得出來孟浩寫的這幅字,在他輕輕一抖之後,居然有了神奇的變化。
不止是外形跟白啟航買到的那幅字一模一樣了,就連那種「往下墜落」的神奇美感,都完全相同。
倘若現在將孟浩剛剛寫的這幅字裝裱做舊,絕對跟白啟航拿來的這一幅字難分彼此。
「你你你……怎麼做到的?」
向思思茫然抬頭,向著孟浩一望。
孟浩沖她微微一笑。
向思思瞬時間又羞有愧無地自容。
她以為孟浩逞能,吹牛皮,完全不顧丟人現眼,她甚至想著乾脆跟孟浩離婚算了,彼此誰也不再牽連誰。
卻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是吹牛皮,是她自個兒缺乏信任而已。
「嫂子,我哥從小最愛的就是毛筆字,只是……這兩年沒有機會施展而已!」
孟馨走過來,輕輕挽住了向思思的手臂。
向思思再次感覺羞愧難當。
這兩年她對孟浩實在是太過冷淡,冷淡到近乎殘忍。
如今孟浩漸漸顯出本事來,不單是他向家其他人被啪啪打臉,就連她向思思,都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