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離開後,鹿知之有些食不知味。
她想好了不占顧言洲任何便宜,結果還是無形中得到了關照。
無言坐在對面一頭霧水,新端上來的飯都敢沒吃。
「丫頭,怎麼啦?你倆打什麼啞謎呢?」
「是這飯菜特別貴麼?」
鹿知之斂眸。
「這酒店是顧家的,我來這吃飯不要錢,你放心吃吧。」
「不夠吃可以喊服務生再加菜。」
無言聽了鹿知之的話,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夾起一筷子炒牛肉,猛猛地吃了一大口。
滿嘴飯讓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顧言洲這小子,很會追女孩子嘛。」
「你也不要心裡壓力太大,不過就是請你吃個飯而已。」
「他家大業大,你吃他這三瓜倆棗,也沒什麼關係。」
鹿知之剛才還覺得餓,這會吃了幾口便覺得沒什麼食慾了。
她放下筷子,靠向柔軟的椅背。
「我不想占他便宜,也不想跟他牽扯太深。」
「都說拿人手軟,吃人嘴短,那些不屬於我的東西,我現在拿了,早晚也會還回去的。」
「我們修道之人更知道因果,這輩子欠下了不還,下輩子還要糾纏不清。」
無言看鹿知之這副模樣,也沒了什麼吃飯的心思。
他放下筷子,給鹿知之倒了一杯檸檬水。
「丫頭,你這就想差了。」
「我不知道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這些東西,但是我覺得他說得不對。」
「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個糾纏。」
「有話說,無債不成父子,無怨不成夫妻,無仇不成兄弟。」
「你生活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多多少少就跟你上輩子有交集。」
「就比如說方子存和胡鶯鶯吧,不也是有著夙世因緣?」
「況且,一個人若是什麼牽扯都沒有,還哪有今生來世?」
無言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進鹿知之的碗裡。
「你怎麼知道,你吃他的這些東西,不是他前欠你的?」
無言搖搖頭。
「你師父這個人太嚴肅,太古板,把你也教成了一個小古板。」
「他自己想要無牽無掛,便也要求你無欲無求,這可不行。」
「你說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成天跟個老道姑一樣。」
「一會不談戀愛,一會又不欠別人。」
「又沒給你送房送車送股票,吃一頓飯而已,看把你嚇的。」
無言拿起筷子,夾了一根西芹放在嘴裡『咔嚓』『咔嚓』地嚼著。
鹿知之抬眸。
「他雖然沒送房和車,但是全國四百多家中高低端酒店,我入住都不花錢。」
「全國所有顧氏旗下的商場,我喜歡什麼,都可以拿了就走。」
「股票也送了,都在韓律師那裡。」
鹿知之拿起筷子,吃掉那塊糖醋排骨。
「我是覺得,我一旦接受了他這份好,就會放任自己對他的感情。」
「他對我越好,我可能就會越喜歡他。」
「我要是習慣了有他的生活,失去的時候會很痛苦。」
無言被驚訝得合不攏嘴,連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
「我就說顧言洲那小子那麼有錢,不至於摳摳搜搜地只請你吃一頓飯。」
「你這完全是老闆娘的待遇了。」
鹿知之輕嗯了一聲。
「我倆一直好下去也沒什麼好說,萬一哪一天掰了,以後真的老闆娘來了,那多尷尬。」
鹿知之夾著菜里的配菜花生豆,一粒一粒的塞進嘴裡。
花生顆顆飽滿,被油炸的金黃酥脆,一咬,滿口香味在嘴裡爆開。
「什麼老闆娘?」
溫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鹿知之停下筷子,並沒有回頭看。
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就連走路的聲音她都聽得出來。
是顧言洲。
無言嘿嘿一聲。
「真的是不能背後說人是非,這『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鹿知之閉了閉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她轉過頭,顧言洲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半彎著腰靠近她。
「知之,這菜還滿意麼,都是按照你平時愛吃的準備的。」
「我已經告訴所有酒店,餐廳的負責人,只要你光顧,都會提前為你準備好。」
顧言洲笑眼盈盈,讓她連推拒的話都說不出來。
吃著人家準備的東西,又去說教真的有點不識抬舉了。
鹿知之報以微笑。
「恩,很合口味。」
顧言洲離開她身後,轉了一圈坐在鹿知之的對面。
鹿知之想起自己昨天離開時與他的談話。
「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跟著我,你怎麼又來了?」
顧言洲攤手,一臉的無辜。
「這你可就錯怪我了。」
「是方家的小少爺要結婚,給我們顧氏發了邀請函。」
「我本來不想來的,可是陸召非讓我來。」
「他說方家也是合作了很多年的夥伴,既然我人在國內,就不好推拒。」
「畢竟方老爺子剛過世,方家也需要重量級人物站台。」
鹿知之盯著顧言洲的眼睛。
顧言洲眼神絲毫不避諱閃躲,而是也直直地盯著她。
只有重九站在身後,『撲哧』地笑出了聲。
顧言洲回頭看了一眼重九,重九急忙低下頭。
鹿知之覺得這其中有貓膩,可是顧言洲說的理由也確實不牽強。
方老爺子過世,方家確實有過動盪,可她幫不上什麼忙。
這剛好一些,方子存又出了事。
鹿知之想起方子存,怒火又忍不住竄上心頭。
她將這火氣都歸咎於無言。
「老頭,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追胡鶯鶯?」
無言也一改剛才的玩世不恭,神色緊張。
「我不讓你追她,是因為我覺得那個胡鶯鶯有問題。」
鹿知之沉著一張臉。
「有什麼問題也要交手再說,只要她沒把我打趴下,我總要拔光她的狐狸毛!」
「敢搶我的人,還這樣肆無忌憚,簡直沒把我放在眼裡!」
鹿知之一拍桌子,檸檬水都跟著灑出來。
顧言洲皮笑肉不笑地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擦著鹿知之被濺到水的手。
「什麼搶你的人,搶了誰啊?」
鹿知之咬牙切齒。
「方子存啊!」
「那狐狸精,竟然跟我搶方子存!」
顧言洲擦水的手一頓,再抬頭,臉上沒了笑意。
「什麼叫狐狸精跟你搶方子存?」
「你跟……方子存在一起了,他背著你找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