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玄鏡宗掌門

  鹿知之掏出銅錢,簡單地給自己卜了一卦。

  是個蹇卦。

  『蹇,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

  卦象是象徵行路艱難。

  不應該去東北方向,應該往西南走,才會遇到貴人,則大吉大利。

  這卦怎麼跟羅盤的指向完全相反?

  修道人喜歡隨性而動,鹿知之也一樣。

  而且她給自己卜卦,也經常不準確。

  那就聽羅盤的,往西南走。

  羅盤是法器,在不辯方位的大山里,是最準的。

  山里多蚊蟲,可她在身上撒了竹葉青蛇皮的粉末,蟲子只敢在她身邊飛,卻不敢靠近。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她就有些體力不支了。

  鹿知之從小跟著師父學了些簡單的防身招數,也曾跟師傅上過山。

  雖說沒有刻意鍛鍊,但是體力也不至於差成這樣。

  不僅覺得累,身體裡的靈氣也流失了一些。

  她知道,想去的地方,離自己不遠了。

  鹿知之不動聲色,繼續前行,又走了十幾分鐘,眼前的景色似乎熟悉了起來。

  她輕輕挑眉。

  看來就是這裡了。

  拿出準備好的雞血,混合著硃砂,開始畫符。

  八枚破空符畫完,鹿知之一手持符,一手捏訣。

  靈氣緩緩催動著符籙,只見符籙發著微弱的光,慢慢燃燒起來。

  「五行催天地,八卦震四方。」

  「破!」

  她低吼一聲,中氣十足。

  密不透風的山林間颳起一陣罡風。

  她抬手蘸取硃砂,在自己眉間點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再睜眼時,眼前的景色已與剛才不同。

  鹿知之看著搖動的灌木,似乎被風吹得改變了枝丫的朝向。

  她邁著八卦步,小心翼翼地順著枝丫的方向走過去。

  九九八十一步後,她走出了這片熟悉的區域。

  拿出羅盤,再次捏訣看方位。

  羅盤依然指向西南。

  剛才她算出的死位,果然已經如卦象所示,變成了吉位。

  鹿知之手持羅盤,繼續往前走。

  這玄鏡宗十分精心地在這山林中布下三道陣法。

  第一道,是在山腳時的陣法。

  若是有修士想要一探究竟,必然會拿出羅盤算方向。

  玄鏡宗用陣法改變了地氣所在的朝向。

  哪怕羅盤指出了吉位,一般的修士也覺得那是死位。

  死位是大凶,普通的修士便會放棄。

  第二道,就是剛才的那道『累心陣』。

  就算有人想上山,無論是修道之人還是普通人,從進山的那一刻便踏入了『累心陣』。

  這陣法消耗人的生息,走上二十分鐘,便會氣喘吁吁。

  身體素質差一點的,有可能休克昏迷,體力不支。

  然後剩下的一些人還會不死心地繼續走,就會踏入第三道陣法。

  八卦迷陣,也就是所謂的鬼打牆。

  通過陣法讓人出現幻覺,又改變了灌木枝葉的朝向。

  人都知道,樹木會向光生長,所以都會下意識地朝著枝丫生長的方向走。

  可枝丫若是朝向變化,那麼人就很有可能兜了一個大圈子,在原地打轉。

  鹿知之按照師傅八卦步,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可能是陣眼的地方,艱難地往山頂走著。

  玄鏡宗內。

  裘方道長正在打著拳,手勢突然一收。

  抬手捏算幾秒,便步履匆匆往內殿走去。

  他敲了敲門,片刻後,殿內傳來溫潤的女聲。

  「進來吧。」

  裘方低著頭,低著頭躬身行禮。

  「掌門,鹿家的那個女孩來了!」

  女聲頓了一下,開口道。

  「你說行止麼?」

  「正是。」

  裘方不敢抬頭看,掌門沒讓他起身,他甚至都不敢起來。

  上首的女人長舒一口氣,聲音清冷妖冶。

  「這麼快就找上來了?」

  「小丫頭比以前可強多了。」

  裘方猶豫著開口。

  「掌門你要見她麼?」

  女人沉思片刻,冷冷的說道。

  「還不到時候,見了容易生罅隙。」

  「你去把那個老頭子放出來吧,再把顧家那小子的命燈滅一盞,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裘方應聲。

  「是。」

  出了內殿的門,裘方擦了擦額頭的汗。

  每次進入掌門的主殿,他都忍不住膽寒,甚至不敢多抬頭看一眼。

  掌門並非醜陋無比,那面容反倒是……

  裘方攥緊了手不敢再想,匆匆去了旁邊別院的客居。

  客院的三清真人相前跪著一個老者。

  老者頭髮花白,跪在那已經一整天了。

  裘方一甩拂塵。

  「顧老先生,掌門不是顧少爺的有緣人。」

  「宗門門規,非有緣人不幫,咱們無法結緣,您這便離開吧。」

  蒲團上跪著的顧老爺子,正是顧言洲的爺爺。

  顧老爺子的眼睛渾濁,跪坐一天已經讓他精疲力竭。

  他拄著拐棍勉強站起身。

  「真的沒辦法了麼?」

  裘方搖了搖頭。

  「一切皆是天命。」

  顧老爺子認命地閉了閉眼睛。

  「真是天要亡我顧家啊!」

  裘方念了聲道號。

  「顧老爺子,顧家已經榮耀加身百年,走下坡路也是正常。」

  「常言道,君子之澤,三十而衰,五世而斬,一切莫要強求。」

  顧老爺子向裘方鞠躬,裘方回禮,將他送出山門。

  鹿知之這邊終於爬上了山頂。

  走過這個山坳,前面豁然出現一條平坦的小路。

  小路越走越開闊,隱隱可見對面山頭的石頭台階。

  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誰知,走過這個拐彎,卻發現路邊躺著一個人。

  那老人滿頭銀髮,穿著十分得體,看著有點眼熟?

  她走到老人身邊,將老人的身體扶正後,大驚失色。

  「顧老爺子!」

  鹿知之將顧老爺子放平躺在地上,然後解開脖頸間襯衫的紐扣,讓他能呼吸順暢。

  叫了幾聲,顧老爺子也沒什麼反應。

  鹿知之拿出銀針,在他右手虎口和人中扎了一下,排出一些紅棕色的瘀血後,顧老爺子終於醒過來。

  「鹿……鹿小姐?」

  鹿知之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將顧老爺子扶起,依靠在路邊的大樹上。

  「顧老爺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這句話說完,鹿知之便後悔了。

  這裡是玄鏡宗,顧老爺子想必是上山為顧言洲尋找治療身體的辦法。

  顧老爺子臉色灰敗,印堂發黑,隱隱可見死氣。

  「鹿小姐,言洲病得很重。」

  「他出生那年,我曾來過玄鏡宗,這裡的道長給言洲點了續命燈。」

  「我這次來,是想著看看能不能再讓他們幫忙。」

  鹿知之眉心一跳。

  「玄鏡宗能點續命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