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臻臻正要去解麻袋上的繩子,卻在想起什麼後動作頓住,然後看向空離,眼裡閃過一抹捉弄之意,「離郎,你去幫我把袋子打開。」
空離哪裡不知她在給自己挖坑,但他什麼沒見過,豈會有怕的東西?
然而,即便已有心理準備,在打開袋子後,入眼就是一顆披頭散髮的人腦袋從土裡鑽出來,那畫面太過衝擊,空離還是被這驚得麵皮子狠狠抖動了一下。
姬八娘這個欠揍的小壞蛋!
披頭散髮的腦袋露出一張臉,是個即便臉色慘白也難掩姝色的女子。
空離退開一些,問道:「這就是你新收的那位發奴?」
姬臻臻沒有看到想像中空離被嚇到尖叫倒退的畫面,眼底不由閃過一抹惋惜之色。
空離:……
這小混蛋眼裡的惋惜之色不要太明顯!
「沒錯,她就是我跟你說的發奴,是不是很美?」姬臻臻道。
聽到這話的空離不禁懷疑她是瞧那發奴生得美才收了鬼侍。他最是清楚,她喜歡好看的皮囊。
發奴舒綾已從土中完全鑽了出來,飄在麻袋上空,朝姬臻臻深深一欠身,「舒綾多謝主人。」
昨日她漂浮在花圃上空,滿頭烏髮卻不得完全離開地面,可此時此刻,她竟是三千髮絲全部從土裡鑽了出來,徹底脫離了土壤。
「我的鬼侍我罩著,日後好好為我效力就行。」姬臻臻道。
至於對方的感謝,她收下了,為了撈發奴出來,她的確是費了一番功夫,比如畫那陰陽傳送陣就挺費心神的。
舒綾溫順點頭,「奴婢日後定好好為主人效力。奴婢斗膽問一句,不知主人是如何做到的?這土竟能讓我……奴婢的陰魂得以脫離屍身,附著於其中,神奇至極。」
「不必自稱奴婢,習慣了自稱什麼便稱什麼。」姬臻臻道。
這是等級分明的古代,她從不刻意去要求下人的稱呼,都是讓下面的人怎麼舒服怎麼來,纖柳竹依由她一手栽培,都是自稱我。
她以為發奴在宮中待久了,有一定的奴性,就由她去了。但聽到她方才不小心自稱的一聲我,姬臻臻便知這些年她成為發奴之後,從未對人稱過奴婢。
舒綾愣愣地看著她半晌,重重頷首道:「我知道了。」
姬臻臻這才為她解疑道:「此乃黃泉土,灌以忘川河水,黃泉路上黃泉土,奈河橋下忘川水,一個去往地府的陰,一個通嚮往生的陽,兩者都是指引陰鬼之物,有這兩樣東西在,你的陰魂自然能脫落屍身的禁錮,並以此物為媒介,離開葬身之處。」
舒綾震驚不已,黃泉土便罷了,每個新喪鬼都能找到黃泉路,黃泉土不難得到,但她沒想到,這隻有陰曹地府才有的忘川水,竟也能被主人拿到。
主人的能耐遠比她想像中還要厲害!
舒綾拜她為主是報恩居多,因為她太想脫離皇宮那個地方了,可此時她卻覺得能給這樣一個強大的人做鬼侍,是她的榮幸。
舒綾不是一個巧舌之人,她沒有急著表忠心,只是默默想著,日後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她也要辦好主人交代的事。
「對了,你的屍身自有趙公公幫忙運出宮,到時候你想葬在何處,同我說一聲,我叫人將你好生安葬。」
舒綾沒想到主人竟還願意給她斂屍,可惜……
「舒綾是無根的浮萍,葬在何處都一樣,主人隨便將奴婢葬了便可。」
姬臻臻點頭,「行,回頭尋個風水不錯的地方將你的屍身葬了。」
舒綾深深福身,「謝主人厚愛。」
說完,她看了一眼主人身邊的空離,默了默,道:「奴婢有話想單獨同主人說。」
姬臻臻目光瞥向空離,笑呵呵地道:「他是自己人,不用避著他。」
舒綾聞言,卻仍是道了句:「奴婢所說涉及到皇室秘辛。」
姬臻臻這次遲疑地看了眼空離,「離郎啊,不然你迴避一下?」
空離氣笑了,「行,我迴避,回頭我若有什麼秘密,也請臻娘迴避一下。」
姬臻臻瞪他一眼,當即改口,「我說笑的,離郎你是何人,何須迴避。」
舒綾聽到這話,重新打量起眼前這男子,長得這般俊美,難怪能得主人青睞。
若是生前年輕的她,擁有鮮活的肉體,在看到這般俊美的郎君後恐怕也會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可惜如今她是鬼,除了得出一個對方過分俊美的結論,生不出多餘的情緒。
既然主人再三說明此人可信,舒綾自然沒什麼好防備的,將自己昨日未盡之言說給了新主子聽。
「昨日奴婢同主人說,當年奴婢誕下了死胎,事實並非如此……」
舒綾剛開了個頭,姬臻臻便下意識,這可能真是一個誰都不知的皇室秘辛!
從舒綾口中得知,原來當年誕下死胎的並非舒綾,而是賢妃!
賢妃盼了多年才終於得償所願有了身孕,結果孕中便被心腹太醫告知這一胎很可能保不住,於是在得知舒綾也懷了身孕之後,便著手開始部署,她使計令舒綾早產,兩人同一天發動,接生的嬤嬤早被收買,將她誕下的死胎同舒綾誕下的皇兒做了交替,再讓人散播謠言,道誕下死胎為不詳。
重重部署下來,舒綾不僅誕下死胎,還成了不祥之人。
先帝嘉康帝本就薄情,在賢妃有心算計下,很快就忘了這個被自己短短寵幸過卻誕下了死胎的宮婢。
舒綾生產時只是意識昏沉,並非不省人事,無比清楚自己誕下的並非死胎,加上她早產一事太過巧合,舒綾很快就猜出了真相。
可她人微言輕,賢妃宮中的人又盯她盯得很死,自那以後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外人,更遑論先皇本人了,即便有冤也無處可伸。
後來舒綾被賢妃下令活埋,這個秘密便伴隨著舒綾的不甘和怨恨,一起長埋地底。直到四十多年後的今天,才被舒綾親口告訴了姬臻臻。
姬臻臻下意識地瞥了眼空離,見他聽完這些,神情亦是驚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