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叔公知道後哭得不能自已,隨春生則是茫然無措,他跪在魯月香已經發涼的屍體前,一隻手掌顫抖著落在魯月香的小腹之上,哽咽到幾度失聲,「娘子的肚子裡已經有孩子了,她昨日還在給孩子做小衣裳,她怎麼會尋死,她怎會尋死……」
族人們聽到這話大驚失色。
什麼?魯月香竟也有了?
那她為何……
為何還要自尋短見。
是啊,為什麼?
當時的隨春生也不懂,他只是猶如惡魔一般掃視著這群族人,看著他們的眼神透著蝕骨的恨意。他恨魯家村的所有人!
「是不是你們?是不是你們害死她的!」他睜著猩紅的眼一聲聲質問。
「你們害死了我的娘子,還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們,你們……」
「住口!」關鍵時刻,一位族老立馬打斷了他,這位族老因為族長外出暫代族長之位,當即就命族人堵住了那隨春生的嘴,將他捆了起來。
「族老,這是不是不太好?」有族人遲疑。
這人才剛死了媳婦,就把人捆起來,這……這像什麼話?
那族老卻發狠地道:「誰不知這小子古怪,說什麼靈驗什麼,我要是不阻止,你們就不怕他咒死村裡的人?」
這話一出,村民們也顧不得什麼像不像話了,這隨春生的的確確就是個瘟神!村裡有多少人因為他的話爛了舌頭瞎了眼,這人實在可怕。
「你這妖人,我們魯家村好心收留你,你不心存感激就算了,還詛咒我們一個又一個的族人!欺負魯月香的惡霸全家上下都死了,還不夠你泄憤?我看就是你在那瞎起鬨害死了你媳婦!今個兒族長不在,我做主,把你這妖人的舌頭割了,看你日後還怎麼詛咒人!」
這族老能在族長不在的時候暫代族長之位,在族裡的聲望自然不小,他一出聲兒,那些本就有憷隨春生的人紛紛附和起來。
那族老竟還覺得自己仁慈,若非族人愧對已經上吊的魯月香,按照族規,這等惑亂人心能使妖術的妖人應該處於火燒的極刑!
眼看著族老的人就要卸掉隨春生的下巴叫他說不出話來,魯月香的爹突然沖了出來,推開那人,怒吼著聲討這群人。
隨春生已經是他承認的女婿,是他半個兒子,更是魯家村的人,他已經沒了女兒,任何人都休想再傷害他女婿。
若要傷害隨春生,先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然而隨春生卻望向魯家村的村民,目光緩慢刮過這群人的臉,仿佛要將這些人的模樣都刻入心裡。
他從村民這裡得到過善意,也得到過惡意。
不管有意還是無意,他們都逼死了他的妻兒。
他恨這群人。恨魯家村所有人!
他將嘴巴張開到最大,大到嘴角都裂開,鮮血順著唇角往下流,那一幕驚悚不已。
塞嘴的布巾沾染了嘴角的鮮血,被他吐了出來。在嘴巴沒了束縛之後,他對眾人道:「最初我活不下去的時候,是你們給了我一口飯吃,還讓我在魯家村落紮根,不然我也遇不到月香這樣好的女子,我很愛月香,我們本來可以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可你們卻非要逼她原諒不該原諒的人。憑什麼?說到底,都是因為子嗣,所以你們才這般護著作惡之人。」
他說得很平靜,卻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一場可怖的風暴正在飛速醞釀。
「這條命,我還給你們。但我死前必須做點兒什麼,不然我無言面對地下的娘子。」
話畢,他突然仰頭,放聲道:「以我之名,以我之力,以我之魂,以我之血,以我之身,以我之靈,以我之命,詛咒魯家村世世代代不得子嗣!除非祖輩返老還童、生機倒灌,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