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悝……」
沈君霖心中大痛，喉頭上下滾動數次，終是低低說了聲，「……對不起。」
聽到這三字，蘇悝怒氣上涌，猛地從他懷裡脫開，後者卻握住她雙肩，把她往懷裡攏。
她雙掌撐他胸前，額頭像公牛一樣頂他，用力掙脫，嘴裡發出使勁的嗯嗯聲。
沈君霖乾脆打橫抱起她，坐進沙發，緊緊攏在懷裡，姿勢就像大人抱小孩。
蘇悝又掙扎了幾下，可掙不脫他的懷抱，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突地轉而撲上他脖頸，張口哇嗚就咬。
沈君霖眉頭緊皺，卻一動不動，隱忍著……
兩人動作都是無聲的，就像在上演一幕打架默片。
咬人的似乎累了，脖頸上的牙口終於鬆開，沈君霖這才輕嘶了口氣。
蘇悝卻像殺紅了眼，嘴裡直喘粗氣，這邊牙口一松，那邊又捏起拳捶他。
沈君霖任她捶打，不僅不躲，箍她身體的手臂還稍稍鬆開，方便她左右上下使出雙拳。
而蘇悝也沒有吝惜力氣，腮幫緊咬，雙拳齊出。
咚咚咚……拳頭雨點般落在男人胸前。
沈君霖緊閉雙目，受著，忍著……
蘇悝捶累了，自己主動停了手，伏在他肩上喘氣。
待她氣息稍平，沈君霖大手握過她的小臉，把她淚濕的鬢髮理至耳後。
大拇指輕輕摩挲她淚粉的面頰，柔聲道：「這咬了咬了，打也打了，出氣了吧？」
蘇悝咬著上唇珠，一言不發，只一對黑葡萄般的眼眸向上翻起，瞪他。
「打累了，就吃點東西緩緩。」
沈君霖面色如常淡靜，揭開茶几上甜點盒，甜香立刻四散。
白瓷盤裡，並列躺著四個淺金的酥團。
蛋清羊尾，這是她最愛吃的甜點。
他用筷子挾起一個，送到她嘴邊。
油酥皮挨擦雙唇，在大腦提醒是誘惑的情況下，嘴巴卻不爭氣，張開咬了一小口。
蘇悝知道沈君霖抓住了自己嘴饞的軟肋。
乾脆雙目一閉，放棄抵抗，把整隻雪酥團卷進嘴，甜糯彌散舌間。
沈君霖垂眸看著懷裡人吃，嘴角寵溺弧起，甜得就像吃進了自己嘴裡一樣。
這時手機響了，他接起。
聽他稱對方「鄭院」，蘇悝眼睛倏地睜開。
八成是研究所來興師問罪的，她停住咀嚼，眼睛烏溜溜盯著他。
沈君霖微笑聽著電話，對方說了句什麼，他伸手揉揉懷裡人的腦袋，「嗯，正狠狠訓著呢！」
「……鄭院，她年紀小做事衝動，我替她說聲抱歉。」
掛了電話，他擰擰她鼻尖，「你呀！」
「他們怎麼說？」
蘇悝機警眨動眼睛。
「那幫秀才，沒想到遇到了你這麼個小兵，他們怕了你了，研究所出面施壓，戴茜簽了那些文件。」
蘇悝按捺住興奮，繼續冷靜問：「那基金會呢？」
「其實這也是我的想法，我已經在弄了，教授為抗腫瘤奉獻一生……」
鼻間霎時酸澀，蘇悝濕了眼眶，「主要是因為……那年我和我爸看電影，我爸就說……他他要當那個藥神……」
她哽咽說不下去，沈君霖摩挲她的髮鬢，將沾濕的幾縷頭髮順至耳後。
「……其實教授他早已經是了。」
「……謝謝你沈叔叔！」
蘇悝清清鼻子，突然抬起身，在他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又調皮了！」
沈霖臉立時黑下來，要把她從懷裡放下去。
這下換蘇悝不肯了，身體黏住他，雙臂抱住他脖子，囂張放言，「我要親你的嘴！」
於是一個硬要強親，一個拼命推拒，兩人又展開一番無聲戰鬥，不過攻守雙方卻變了。
最終……體力太過懸殊，自然蘇悝落敗，不僅沒親到嘴，反而人被扒下墩在地板上。
她氣得抓起盤中的蛋清羊尾，示威似的一口一個，剩下的三隻一股腦全塞進去。
兩腮塞得鼓脹，嘴都動不了了，像只傻了吧唧的倉鼠。
沈君霖坐在對面沙發上，冷著臉看她表演，一言不發。
蘇悝自作自受，無比艱難地吞咽。
手捋著胸口，就著茶水往下順，終於順下去了，嗝了一聲，對面男人冷聲問：「好了？」
剛一張口「好」，沈君霖就單手拎小雞般拎起她，勁健有力的長胳膊夾住她腰。
出門，下樓，上車，一氣呵成。
邁巴赫駛出酒店，朝海城大學方向開去。
楊聰在前面開車，瞄眼車內後視鏡，想開口說什麼，卻突然閉了嘴，
沈君霖一貫白淨的脖頸上，赫然出現數道粉色痕跡。
很像那種吻痕……俗稱草莓印。
他又瞄一眼後視鏡，見后座兩人安靜坐著，距離隔得還挺遠，看上去挺正常。
怎麼可能？他自嘲拍拍腦門，什麼奇怪腦洞！
兩人是長輩和小輩的關係，沈君霖更是少有的正人君子，絕不會動這種歪心思。
八成是他剛才教訓小姑娘，小姑娘不服，跟他動手亂咬亂撓的。
蘇教授這女兒小時候的頑皮，他是見識過的。
有一次他看見她爬到沈君霖身上，肆無忌憚地去揪他耳朵。
而沈君霖不僅不生氣，還寵溺地笑著配合她。
她雙手一邊一隻地揪起他耳朵，調皮地笑鬧，「大耳朵矮人大耳朵矮人……」
當時他就大受震撼，那個對懷裡的人極致嬌慣，萬般哄著的人，會是他！
這可是一貫高冷嚴肅，拒人千里的沈君霖！
可當他看清蘇悝樣貌，特別是那一雙眼睛……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
收攏思緒，他清清嗓，「沈董，網上戴茜的負面新聞在擴散，她急瘋了，說跟你打電話你都沒接，是否需要通知公司公關部……」
「表要表要，不許下場公關！」
蘇悝蠻橫打斷他，一雙大眼斜睨沈君霖，陰陽怪氣道：「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楊聰暗嘆，這下戴茜碰到硬茬了，換個方向勸道：「再發酵下去，只怕會波及到你沈叔叔，畢竟他倆……」
蘇悝聞言卻冷哼一聲，扭頭看向窗外，一副關我什麼事的姿態。
楊聰等著沈君霖的表態，卻見他看著蘇悝，似乎拿她也沒辦法。
他嘆口氣，事情只要是和這女孩有關，沈君霖就會以她為先，考慮她的感受，這是多年來他積累的經驗。
抿抿嘴，他又換個方向繼續勸：「現在輿論集中在緋聞八卦上，大有深挖戴茜和蘇教授的……關係……」
果然此言一出，女孩倏地扭回頭，「他們亂說！」
見她一臉怒氣，沈君霖這才鬆口吩咐，「事關教授清譽，通知公關部門吧。」
楊聰應聲收到，這時又聽到沈君霖說了一句「你也收手吧。」
這句話聲音卻帶有不自覺的柔意，肯定不是跟自己說的。
這位高冷霸總只有跟某個人說話，才會有這種語調。
於是他不再管後面，專心盤算合適的公關方案。
后座，蘇悝嘴巴不甘心地撇了又撇，最後還是掏出手機，給沈皓髮了停手的信息。
邁巴赫像艘大船，平穩駛在車水馬龍的路面。
窗外的城市的樓林不斷後退。
蘇悝看得無聊，偏轉頭，偷偷瞥身旁的人。
沈君霖正閉目養神，一隻手斜支著額角，另一隻手隨意搭在腰側。
他的手指根勻稱，修長，指甲修得圓潤潔淨，皮膚冷感皙白，在深色衣料的映襯下，優雅而性感。
她目光調回直視著前方，手上卻有隱秘動物作，食指和中指立起，兩條腿一樣往他的方向一前一後邁步。
兩根手指柔軟的真皮上行走，好玩似的一步一步……
終於，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沈君霖觸電般，手本能地縮了回去。
蘇悝卻扣住他手腕，同時嘴裡高喊一聲，「楊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