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茜雙手捧起酒瓶往地板上酹，嘴裡念叨，「君詩你別怪我，我給你祭酒，祭酒，黃泉路上你走好……」
男侍見她神神叨叨的，奪過酒瓶大聲說：「姐，手機拿來，給你打電話……快，結帳！」
「好好……打……電話！」戴茜大著舌頭，包里摸半天摸出手機。
一女服務生拿帳單過來，卻見女人突然發狂一樣，雙手亂扯頭髮，嘴裡嗷嗷嗷亂叫。
這女人真有大病！男侍撿起她摔掉的手機。
「酒，酒，給我來最烈的！」女人聲嘶力竭。
「姐，不能再喝了……」男侍勸，同時朝服務生挑眉，轉眼一瓶最貴的酒就到了。
戴茜兩眼血紅，抱起酒瓶灌。
男侍檢查手機，可不能摔壞了，否則搖不了人結不了帳。
他看到屏幕上「他和我做了！」
「……每次他都要我三次！」
……
唉，可憐的棄婦，轉而他又笑了，沒這些可憐的女人，他生意怎麼會好。
女人抱著酒瓶發酒瘋，男侍嫌惡推開她，坐到了對面的沙發。
瘋女人頭髮亂糟糟，臉上白粉掉了，皮膚斑駁暗黃，酒沿著下巴分成兩股流，流過縱橫交錯的頸紋。
真難看，真醜。
不過，承蒙剛才受教，我是喜歡她嗎？不，我喜歡她兜里的糧倉，我一晚卑躬屈膝，忍辱負重……
「滾過來你這死牛郎……」戴茜醉了，本性更是暴露。
賣酒的就沒尊嚴嗎？男侍走過去，背著身抽了她一巴掌，反正她喝醉了什麼也不知道。
我呸，看不起誰呢，都是廁鼠找糧倉，誰又比誰高貴！
城市的另一頭，黑色邁巴赫駛入別墅區，在一座庭院前吱嘎停下。
沈君霖面沉如水，一言不發，蘇悝幾乎是被拽著出了車廂。
她一臉無所謂，由他拽著胳膊，腳步踢踢踏踏，懶懶散散，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
庭院階下白色流雲石上，鐫刻三個大字……「雲廷軒」。
蘇悝腳尖摳在地上，不肯再往前走，呵呵，這就是替代她家落騖花園的房子，沈君霖給那女人的投名狀，就在這。
沈君霖拽了拽她，拽不動，乾脆攔腰將她抱起，登上大理石台階。
黑色的庭院大門徐徐開啟。
今晚無月，庭院黑黢黢的，眼前一條青石道通向前面濃郁的夜色。
沈君霖雙臂箍緊身上亂踢亂打的人，踏進青石道，兩側感應地燈隨他腳步向前不斷亮起。
漸漸地，一幢三層別墅小樓在夜色里清晰起來。
進了樓，沈君霖把人扔在沙發上，動作太重，蘇悝身體在沙發上彈了兩彈。
她雙手撐起身體，一咕嚕爬起來，示威地甩掉腳上的鞋，用勁過大，一隻白色老爹鞋砸到側前方的落地窗。
她毫不在意，仰臉盯著面前的人，扯脫腳上襪子，腳尖一挑，白色及膝襪砸落在黑色皮鞋前。
沈君霖冷臉看著她表演，突然將西裝外套一脫，丟在沙發上，手扯扯領帶，脖頸歪了歪。
「沈叔叔這是要為她報仇，打我嗎？」
蘇悝臉上毫無懼意，手臂反撐沙發上，胸膛高高挺起。
身上蓬沙的白裙子堆在沙發上，讓她整個人像坐在雲朵里。
沈君霖扯松領帶，抬手解著襯衫的袖扣，雙唇緊抿，胸口微微起伏。
蘇悝眼睛乜斜他，光潔無一物的雙腿從紗裙里伸出來，一下一下囂張晃悠著。
故意陰陽怪氣，「沈叔叔你怎麼這麼生氣，是怪我剛才寫三次寫多了？但沈叔叔其實不行，沒那個實力？」
「別胡說八道！」沈君霖逼近沙發邊，頭頂燈光泄下來，他正好站在最光亮處，臉被一片白光占領。
他擼擼袖子，「說，你怎麼樣才會停。」
蘇悝仰起臉，眼睛烏溜溜看著他，牙齒又習慣性去咬上唇。
沈君霖居高臨下，目光冷冷凝著她，「提你的條件。」
晃蕩的細白長腿，緩緩停下。
女孩從沙發上下來，走到他面前，突然雙臂環抱他的腰，臉挨在他胸口。
「條件是……和你交往。」
大廳本就空曠安靜，此時更是落針可聞。
蘇悝感受到男人胸口咚咚的心跳，頭頂是他粗重的呼吸聲。
半晌卻沒有回應。
她仰起頭看頭頂的人，態度聲音都軟糯下來，「沈叔叔我喜歡你，很喜歡，一直都很喜歡。」
頭頂的人卻仰起頭去看頭頂的燈。
水晶燈光雖柔卻也刺眼，沈君霖閉上眼睛，神情複雜，似痛苦似無奈。
對她冷漠用了，兇狠用了，甚至威脅都用了，可都沒用，都沒用。
「你喜歡我嗎……那種喜歡。」
蘇悝雙唇貼在他胸口，吻他跳得劇烈的心。
男人仰起的脖頸修長白皙，飽滿的喉結不斷滾動。
「你覺得……我能夠喜歡你嗎？」他喃喃。
片刻後他低下頭，看著她，語氣格外狠厲，「我現在有未婚妻，怎麼喜歡？你說怎麼喜歡！」
女孩停止吻他，抬起的雙眸閃出了淚光。
蘇悝不甘心地用力眨眼，眨去氤氳淚霧，執拗地說：「你喜歡我！你就是喜歡我，你對我這麼好，世上再沒有對我那麼好的人了！」
「如果那些讓你誤解……」沈君霖臉扭過一旁，朝向落地窗，喉頭艱難滾動，「……那對不起。」
外面的花園一片漆黑，今夜的天空這麼吝嗇，連一點星光都沒，不給世界一點希望。
他親口，明確地，明白地說出來了。
萬針刺心。
淚水奔涌而去，蘇悝劇烈地吞咽喉嚨，聲音顫抖，「你對我好……真的是因為我爸爸，因為他幫你，為你創造效益？」
「還是……因為我長得像你妹妹，沈君詩？」
男人的沉默如山，如靜夜。
「可我當真了，我當真了沈叔叔！」她破防大哭，雙手捶他，腳踢他，腦袋撞他。
撒潑打滾，像一個失去最心愛玩具的孩子。
任她踢打，沈君霖站立一動不動，眼帘緊閉，濃黑的睫毛劇烈顫抖著。
手機蜂鳴聲響個不停，不屈不撓，這會兒誰還有空去理。
蘇悝仍不死心，雙手撐著他胸膛，仰起臉淚水漣漣，「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女孩哭得梨花帶雨，令人無限嬌憐。
沈君霖捧著她的臉，指腹輕拭她頰上的淚水，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