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碰見熟人

  凌風原本只想躺在石床上閉目養神,可一天的長途跋涉使他很快沉入了夢鄉。

  月光如水,悄然灑落在幽靜的崖洞內,照亮了一個單薄的身影。

  鄒寒靜靜的站在床前,眸底的神色偏執又眷戀,透過黑暗直直的落在石床上。

  由於結契的緣故,身體會將對方默認為安全人物,不會發出任何提示。如果沒有聲音,凌風不會察覺到他已經回來了。

  鄒寒深知這個道理。他俯下身,輕輕撫摸著凌風的臉,見他長長的睫毛輕微眨了眨,嘴角揚起的笑意帶著病態的滿足。

  他隨即在地板上坐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頭輕輕的靠在床邊。

  睡夢中,凌風隱約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微微抬起眼皮問道:「鄒寒?回來了?」

  並未有人回應。他睜開眼,手輕輕一揮,石壁上的蠟燭重新燃燒起來,照亮整個崖洞。

  他側了側頭,一眼便看見鄒寒正乖順地看著他 ,細長的手指玩弄著他的髮絲。他拍開那不安分的手,坐了起來:「怎麼不說話?」

  「我想,我明天有點事得需要處理。」鄒寒接過話,低低的說道,「需要離開一會兒。」

  這倒有點意外。凌風挑眉,以他的性格,不像是能主動提出這句話的人。

  「碰到什麼事情了?」

  鄒寒不語,許久後,他抬起眼,濕漉漉的眼睛裡全是認真 :「私事。我會儘快回來,真的,我處理完事情立馬就找你。」

  凌風點了點頭,自己之前遺落的那件法器確實在一個不太方便帶鄒寒去的地方。他心中稍稍作了一下盤算,隨後捏了一個法訣,幻化出一個通體雪白的哨子,遞給了鄒寒。

  見他不解的望著自己,凌風笑道:「有危險的時候你就吹這個,不要硬撐,我會儘快趕來。」

  鄒寒失笑,把它小心的收好。他撐著臉認真地看著他,輕聲道:「睡吧,我看著你。」

  凌風總感覺此人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他伸出手,如玉一般修長的手指在鄒寒的手腕上若有若無的觸碰著。

  咦?他抬起眼,敏銳地察覺到鄒寒的脈象中有一絲混亂,輕聲開口道:「你似乎受傷了,站起來讓我看看。」

  鄒寒聞言,眉目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只好站了起來。胸口的傷雖然已經處理好,但怎麼可能瞞得過神的眼睛。

  「誰弄的?」

  「還是那個討厭的人。」鄒寒眨巴著眼睛笑道,「有點舊怨。」

  凌風不再言語,只是微微擺手讓鄒寒蹲下。他手指輕動,一股源源不斷的法力從他的指尖湧出, 如同一條細流般注入鄒寒的額間。

  此時兩人離得很近,呼吸也交織在了一起。鄒寒晃了晃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凌風更靠近了一些。

  鄒寒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法力輕柔的拂過重傷的內腑,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破開了,奇異的酸澀感湧上心頭,再抬起眼看向凌風的時候,已經成功的把眸底的情緒藏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凌風察覺到他的異樣,移開了視線:「明天能解決嗎?」

  「能。」

  ————

  第二天一大早,凌風繼續騎著自己的馬,打了好幾個哈欠,晃晃悠悠往崖頂的方向而去。

  這回他是真沒睡好。夢裡他被死死地綁在一棵樹上,一條毒蛇緊緊纏繞著他的身體,讓他喘不上氣來,又施展不了法力,把他急了個半死,最後怒火攻心,找到機會把蛇咬死了。

  真的要離鄒寒遠點,他嚴重懷疑做這個噩夢就是被煩的。

  「公子,這是要去哪裡?」

  輕柔的聲音從路邊傳來,凌風隨聲望去,只見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站在樹下笑意盈盈地望著他,竟然這麼快就碰到個熟人。

  凌風翻身下馬,面對少女探究的目光,有點無所適從。他深知眼前人非彼時人,此刻她並不認識自己。想了半天,只好尷尬的笑道:「我想去崖頂,現在還是走這條路嗎?」

  憧鶯並未回答,只是指了指路邊的招牌,道:「算命,三錢一卦,公子方便嗎?」

  什麼?現在雪溟教變得這麼窘迫了嗎?凌風滿臉寫著不可置信,憧鶯作為首席大弟子,竟然還需要出來擺攤賺外快?

  雪凝霜不行啊,這樣怎麼籠絡人心。

  凌風嘆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數了三錢放進她的手心,隨後說道:「命就不用算了。」

  他翻身上馬:「先行一步。告辭。」

  憧鶯呆了呆,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在凌風掏錢的那一刻就已經看到了尾指上的紅線。但是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凌風的布包里已經所剩無幾,竟然還直接給了她三錢?

  「公子,等等。」

  凌風拉了拉韁繩使其停下,問道:「怎麼了?」

  憧鶯還記得此行的任務,不過經歷了剛剛的事情,她的想法已然改變。這下打亂了原有的計劃,她腦子瘋狂的轉動,語氣變得有些支支吾吾:「公子,崖頂的路我很熟,你不算命的話,那我帶你上去吧。」

  凌風輕笑道:「可以啊,不過得勞煩姑娘了。」

  「不勞煩。」憧鶯接過韁繩,慢慢的往前走,短短的時間內,她已經想好了下一條對策。

  此情此景,凌風心底有點唏噓,他凝視著憧鶯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問道:「姑娘,你現在……過得好嗎?」

  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憧鶯有點懵,她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反應過來:「公子怎麼突然這麼問?」

  凌風尷尬的笑笑,快速想了一個很蹩腳藉口:「或許我太久沒看到女人了,冒犯姑娘了。」

  話一出口他立馬就後悔了,這回答的什麼東西啊!

  「你要女人?」

  凌風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下意識接話道:「也不是這麼說,是姑娘長得美。」

  話音剛落,他意識到了什麼,轉過頭去。

  果不其然,鄒寒正站在身後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仔細一瞧,卻見鄒寒垂在身體一側的手緊握成拳,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很顯然,剛剛那句話是他問的,跟憧鶯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大驚失色,立馬下馬,顧不上旁邊憧鶯的阻攔,快速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