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突然模糊了起來,凌風隱約看見一朵火紅的彼岸花,打著旋兒在他眼前飛舞,閃動著淡金色的光暈。
他驟然睜開了眼睛。
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眼睛慢慢適應了屋內的光線,卻見謝予安正坐在床邊,聲音低不可聞:「醒了?」
?
凌風按了按眉心,腦中一團亂麻,余光中看到旁邊的牆上似乎有一幅畫。
那是一張他睡著的畫像,有些看不真切,他努力看了又看,墨跡還未乾透。
凌風只覺著手心發燙,忽然腦海中划過一道亮光。困住他最大的謎題,終於在此刻找到了一絲答案。
「哥哥,那邊的畫......是您所作?」
「是。」謝予安抬手地將他額角的碎發撥開,「怎麼了。」
他終於承認為啥一見到謝予安開始,就哪哪都不對勁,心中怪異的感覺越發篤定。
凌風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又推翻了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不可能。
他怎麼會混淆親情與情愛?
強烈的不真實感襲來,他忽然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遠處隱約傳來了一些悠長、深沉的鐘聲。
「良辰已到。」
什麼?
謝予安溫和了眉眼,只長袖一揮,一輛血紅色的花轎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瀰漫著森森鬼氣。
「該起床了,我的新娘。」
————
顧逍試圖感應自己身體的靈力,卻發現丹田空空如也。於是他嘗試著動彈自己的身體——沒錯,他變了這個屋子裡的一面鏡子。
他看著凌風一臉茫然地被扶到自己面前,一旁的女鬼酥軟甜媚地嬉笑著:「小公子相貌真俊,不妝扮也十分好看。」
顧逍沉下心來,努力撇開眼,看著謝予安移開目光,神色如常地離開了這個房間,不知道幹嘛去了。
這裡非自然氣息很濃,謝予安身為鬼王,出現在這裡不奇怪,只是他跟凌風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記得他前一秒在做什麼的,當時他正握著凌風的手。
就在他打量四周環境的時候,凌風已經換好了一身紅嫁衣,乖順的黑髮垂落,不發一言。
顧逍沒忍住看回坐在自己面前不知在想什麼的凌風,試圖與他交流:凌風……凌風醒醒!
凌風目光掠過這屋子中心的花轎,眸中的失望之色越發明顯。
那幾年的光景匆匆在眼前閃過,他終於在此刻大徹大悟。
不可否認,他的哥哥,謝予安,喜歡他。
他承認自己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從小就是孤兒,跟著謝予安一起長大,在他心裡,謝予安永遠是他哥哥。
他倆確實並沒有血緣關係,只是……
凌風思緒回籠,斟酌半天,突然開口道:「我自己來吧,你們在門口等我。」
一旁的女鬼正在為他梳頭,動作一頓,像是染了丹蔻的血紅指尖拍了拍凌風的肩膀:「別怕嘛,很快就好。」
凌風抬眼,眸底一片寒涼:「我說你們出去,聽不見嗎?」
「哎呀,新娘生氣了……」女鬼誇張地捂著嘴,眼尾濕濕滴著血淚,「走走走……他可是鬼王大人的愛人啊……惹不得……」
隨著房門被關上,這裡恢復了暫時的平靜。
凌風煩躁的拆下頭頂的髮簪,輕聲道:「顧逍?」
顧逍大喜,想要回應凌風,卻找不到方法。
凌風斂著目光,細細打量著擺在他眼前的鏡子,再次試圖喚起法力,目光一寸寸地冷了下來。
這裡估計是個幻境,他跟顧逍都入夢了,法力也隨即消失。
不管謝予安心裡在想什麼,讓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他就不能忍受。
凌風心裡略略思忖一番,拿起面前的鏡子,指腹在鏡面上揉了揉。
下一刻,顧逍神奇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從鏡子變成了一個小紙人。
這是怎麼做到的?
像是知道顧逍心裡的驚訝一般,凌風笑道:「看樣子真是你。」
「只有活物才會在幻境裡產生變化。變成什麼全隨主人的心意。」凌風瞥了一眼手心裡的【小紙人】,眸光略暗,「不過,我作為【新娘】,也是這裡的主人。」
凌風心情很差,攥得小紙人有些發皺。
因為是夢,顧逍並不會覺得疼。
被人捏在手裡的視角很奇怪,顧逍【身體】僵硬了幾分,透過幽暗的燭光望過去,莫名的感覺到心跳飛快。
這一身血紅色的嫁衣更顯得凌風清冷俊逸,給人一種脆弱易碎的錯覺。
同時,他有種濃烈的預感。
謝予安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