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送出去後猶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秦深的一丁點回復,這在徐蔓的意料之中,對方給自己發來有關化驗單的消息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回到家少說也要三點,再洗漱一下躺到床上,不知道要幾點了,現在估計還在睡著,看不到消息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會不會去支隊上班,看他昨天的樣子,似乎沒有要請假的意思,只睡這麼幾個小時,他的身體撐得住嗎?
徐蔓盯著手機想了一會兒,就給李市傑發了一條消息:【師兄,我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請病假,已經和秦隊長說了,能麻煩你到隊裡的時候幫我看一下隊長在不在,有沒有來上班嗎?】
這兩句話前後其實並沒有什麼關聯,但她又不能直接詢問對方秦深今天有沒有來上班,平白無故的忽然來這麼一句,以李市傑的好奇心,是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所以只能發這麼一條消息過去,希望她這師兄能夠貫徹一貫的直腦溝迴路,注意不到這裡面毫不成立的因果關係。
李市傑在二十分鐘後給了她一個回覆:【臥槽,你起得可真是早啊,我才剛剛睡醒呢,昨天宿醉,頭痛,今天還得上班,真是悲了個催的】
幾秒鐘後又發來一條:【我會幫你去看看的,不過你既然昨天已經和秦哥請過了假,那他今天來不來也都沒關係了,咱隊裡的考勤很鬆的,只要秦哥給你記著就行了】
這本來就是徐蔓臨時編出來的藉口,就是為了知道秦深有沒有去上班而已,所以面對李市傑的這條消息,她只是含糊其辭地回了一條道謝的短語就算了,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句話。
但是緊接著她就發現自己犯了傻,想知道秦深的動向為什麼不詢問本人,又不是在交往之前,她需要顧忌一點矜持,不能太過主動,現在兩人成為了戀人關係,這點問題簡單問一聲就行了,根本用不著那麼迂迴曲折地通過別人來知道。
真是被昨天的一連串事情給弄傻了……徐蔓拍拍額頭,打開秦深的聯絡界面,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過去:【隊長,你今天正常上班嗎?】
發完這條消息後,她等待了一會兒,見沒有等來秦深的回覆,就知道一時半會兒的是等不到了,鎖屏把手機放回床頭柜上,鑽回被窩,閉上眼睡了個回籠覺。
她本來只是想著小眯一會兒,過個半小時一小時的就起來,沒想到一覺醒來,房間裡亮得跟中午差不多,一看手機,已經早上十點多了。
亮起的屏幕上不僅顯示著碩大的數字時間,還有李市傑給她發來的好幾條消息。
【我到支隊了,沒看到秦哥,可能他今天不來了吧。因為我踩點到的,平常這個時候秦哥早就在辦公室里坐著了】
【咦?他來上班了】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秦哥被帶去局裡問話了????】
【怎麼回事啊這,秦哥他毆打了犯罪嫌疑人???他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啊???而且這事好像還跟你有關?師妹,這怎麼一回事啊??臥槽,我他媽現在一臉懵逼】
【這到底咋回事啊這???】
【師妹你醒著不?看到了速度回我消息啊,我現在真的是一臉懵逼】
消息一條條看過去,徐蔓的精神越來越清醒,心也懸得越來越高,再沒了轉醒時的慵懶舒適,從床上坐起來,就給李市傑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人接通,不等她開口,那頭就傳來了李市傑的一連串詢問:「餵?師妹?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秦哥他被人帶去局裡了!張組說只是一次普通的問話,但我看他表情賊嚴肅,一點也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你知道什麼情況嗎?」
徐蔓被他這連聲發問說得一陣頭暈,好不容易才理清了一點頭緒,蹙著眉回答他:「我不知道啊,我剛醒來呢,就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隊長就被帶去局裡問話了?」
「我哪知道啊。」李市傑也在那頭納悶,「我也奇怪呢,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這種事。不過我去問了別人,說是昨晚秦哥半夜來過支隊一趟,逮了個行兇未遂的傢伙,在審訊的時候不知道起了什麼摩擦矛盾,把那傢伙給揍了,揍得比較嚴重,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屬於嚴重違紀,所以市局就來找他了。」
「什麼?」徐蔓驚愕,「他把人給揍了?」
「是啊!」李市傑大聲附和,絲毫沒有意識到徐蔓只對秦深打人這件事表示了驚訝,完全沒有詢問關於那個行兇未遂的犯罪嫌疑人一丁半點的信息,「我就納了悶了。你也是知道秦哥的性子的,看上去有點不好相處,冷著臉的時候也賊嚇人,但辦案時特別冷靜,從不衝動,怎麼會上手打人呢?還把人打進了醫院,我真的是想不明白。」
徐蔓有些心慌,勉強定了定神,使自己冷靜下來,才開口詢問:「那隊長他現在是被帶去市局了嗎?」
李市傑:「去了,一個小時前市局就來人了,把他帶走了。」
徐蔓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帶走?把他……把他銬走的嗎?」
「這倒沒有。」李市傑說,「就是普通地被帶走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要去開會之類的,後來看氣氛不對,再加上沈東雷也被帶走了,就問了一下張組,才知道他是被帶去問話。真的是簡直了,臥槽。」
徐蔓鬆了口氣,稍微舒展了一下眉頭:「那應該還好……現在隊裡什麼情況?」
李市傑:「還能什麼情況,都在議論這件事唄。不知道是誰多嘴,把秦哥打人進醫院這事傳開了,現在隊裡都在傳這件事,所有人都很懵逼。師妹,你知道什麼內情不?我怎麼聽說這事好像和你有點關係?」
這事當然和她有關係,而且還是大大的關係,要不是她昨晚跑出去買藥,就不會險些被人迷暈拖走,秦深也不會過來為了救自己把人撂倒,更不會把那個傢伙押回支隊……
徐蔓心裡亂得厲害,一陣胃絞痛似的難過,覺得事情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完全都是因為她的緣故,要不是她半夜十一點了還想著跑出去買藥,哪裡會有這些事情,都是她的錯。
「師妹?師妹?你在聽嗎?」或許是半天沒有聽到她的回覆,李市傑在手機那頭提高了聲音,喊了她幾下。
徐蔓深吸口氣,強打起精神,秦深已經被帶走問話,她在這裡再愧疚自責也沒有用,還是先弄清楚狀況要緊。
「這事是跟我有點關係,但解釋起來有些麻煩,等我有空了再跟你解釋。」她掀開被子下床,一邊舉著手機貼在耳邊,一邊拿過出門要穿的衣服擺在床上,「隊長他去了多久?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李市傑:「去了有一個小時了,不過支隊離市局挺遠的,不堵車過去也得二三十分鐘,也就相當於才被問了半個小時,沒說什麼時候回來。你問這個幹什麼?」
徐蔓也不知道她問這個有什麼用,她又不能直接衝到市局裡去把人給拉出來,但是不問,她心裡又沒底,不管怎麼樣,情況總是知道得越多越好的。
「我不請假了,過來支隊。」她說。
「你來支隊?那也行,到時候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那群值班的傢伙說得語焉不詳的,看樣子是也不怎麼清楚。不過我先提醒你一聲,隊裡現在好多人都聽說了這事和你有關,再加上你今天請假沒來,謠言是傳得一個比一個荒唐,你可能一來就被圍住了,要做好心理準備。」
……
明州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
看著電腦上播放的監控畫面和手邊剛送上來不久的傷殘鑑定報告單,公安局長周贏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用一種頭痛的口吻對眼前人說道,「幾天沒見,你怎麼就給我搞出個這麼大新聞來?毆打犯罪嫌疑人至重傷住院,還不是在抓捕過程中,是在人被銬住了沒有行動能力的時候,你怎麼這麼有能耐呢?啊?」
「鼻樑斷裂、門牙破損、內部軟組織損傷……這個人跟你什麼仇什麼怨,值得你下這麼狠的手?」他抖抖手裡的鑑定報告,「賠上前途去打人?」
秦深原本一直低著頭站著不說話,聽見他最後一句話,才終於有了點反應,抬起頭吐出冷冰冰的三個字:「他活該。」
「活該?」周贏不可思議,「這是你身為一個刑警隊長該說的話?秦深,你可別仗著你爸就為所欲為,把規矩全不放在眼裡!真要出了事,別說你爸了,就是連你爺爺都保不了你!」
秦深瞥向他:「局長,您要撤我的職嗎?」
周贏冷笑:「現在知道怕了?」
秦深:「沒有。我只是想說,這件事的確是我的錯,我願意接受一切處罰,但不後悔幹了這事,那孫子活該。」
周贏哼笑:「年齡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你當你是什麼,古惑仔還是街頭混混?還給我來後悔不後悔的這一套。我可告訴你啊,這事要擱別人身上,早撤職查辦了,這是重大的違紀責任事故!你小子得虧有個好家世,上頭有人替你頂著,要不然你這條路就斷在這裡了,什麼省廳總部想都別想,還能在系統里繼續混下去就不錯了。」
秦深聽他說著,心裡毫無波瀾,昨晚打完人,沈東雷就和他說了一番差不多的話,當時他都沒在乎,現在更加不會了。「那局長,局裡對我的處罰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