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屈膝蹲下,就著徐蔓手機的燈光查看她膝蓋的情況,只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
「磕破了?」他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她蹭破皮的部分,「疼嗎?」
「不疼。」徐蔓搖搖頭,不是撒謊,秦深的這一下碰觸力氣非常輕,她就連感覺都沒有多少,更別說痛了,滲血的地方倒是一直一抽一抽地泛著疼,但她不會傻到把這個說出來。「就是擦破了點皮而已,沒什麼要緊的。」
這樣的一番話當然無法讓秦深完全放下心,他依舊皺著眉頭:「怎麼摔成這樣?」
徐蔓微微笑笑,溫聲說道:「可能是裙子比較薄吧,在地上稍微蹭了一下就破了。」沒有說她是被他衝過來擒拿歹徒的那一下衝擊力帶倒在地上的,雖然這完全是那個歹徒的錯,可她要是把這說出來了,難保秦深不會為此感到自責,自然就選擇了沉默。
秦深長出口氣,慢慢站起身:「等會兒去醫院看看,消消毒。」
徐蔓嗯了一聲,答應下來,鬆手放下裙子遮住膝蓋,就返回身去撿之前掉在地上的藥袋,等她把袋子撿起來後,不遠處也傳來了警笛的嗚鳴聲,兩輛警車閃爍著燈光在路邊停下,從裡面下來幾名警員,四處張望了一下,就朝他們這邊走來。
為首的是一組副組長沈東雷,本來這種警情是用不著他來出的,但徐蔓在電話里把事情講得半清不楚的,他擔心兩人遇到了什麼麻煩,就親自帶著人過來了。
「秦隊。」他上前對秦深打了聲招呼,「發生什麼事了?」
「行兇未遂,還有襲警。」秦深這時的心情已經平靜許多,但在說起這兩個詞時仍舊沒有什麼好氣,反手指指被銬在護欄上的中年男人,吩咐他們,「把這孫子帶回支隊裡好好看著。我先帶徐蔓去趟醫院,等回來再親自問他。」
沈東雷聞言,轉頭看了一眼被銬住的歹徒,再看了一眼落後秦深兩步的徐蔓,見她捂著肩膀,頭髮和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亂,就大概猜出了一點情況,識趣地沒有多問,點頭說了聲「明白」,揮手招呼警員上來拿人。
秦深在一邊盯著,一直等到中年男人被押進警車,才轉身面向徐蔓:「走,我帶你去醫院。」
這種事沒什麼好不答應的,徐蔓先是點點頭,接著又問道:「怎麼去?打車嗎?」
秦深神情一展,露出了兩人重見以來的第一個微笑:「坐警車去。」
徐蔓這才反應過來,支隊開來了兩輛警車,一輛用來羈押犯人,另外一輛可不就能送他們去醫院了麼,她大概是被剛才的事弄傻了,居然鬧了這樣一個笑話,怪不得連一直皺著眉的秦深都被自己逗笑了。
她微微漲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秦深笑了笑,就跟著他往停靠在路邊的警車走去。
兩輛車子都是七人座的,沈東雷帶來了四個人,加上歹徒一共五個,秦深就讓他們都坐了第一輛車回去,自己開了第二輛車,載著徐蔓來到了市立醫院。
作為本市最大的三甲醫院,即使已經快到半夜零點,也還是人來人往,秦深帶著徐蔓掛了急診,就坐在外邊的等候椅上,一邊等叫號,一邊讓她再一次拉起裙子,查看她膝蓋上的傷勢。
醫院的燈光開得很亮,比徐蔓用手機照明要清楚得多,經過了這麼一段時間,她傷口處滲血的地方已經幹了,只不過被磨蹭破掉的皮微微往上捲起,顯得比之前還要糟糕,看得秦深擰緊了眉。
見狀,徐蔓就抿出一個微笑,輕聲細氣地開口,讓他安心:「沒事的,我不疼。」
秦深看她一眼,嘆了口氣:「就只有膝蓋嗎?還有沒有其它的地方被磨破了?」
還真被他說中了,她被帶倒時不僅膝蓋磕了地,肩膀也被蹭了一下,只不過從膝蓋處傳來的疼痛比較厲害,掩蓋住了肩膀上的,導致她一時沒有察覺,這會兒膝蓋的痛慢慢下去了,肩膀的疼就清晰了起來,被這麼一問,她就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下肩膀。
「讓我看看。」秦深立即注意到了她的這個動作,起身走到另外一邊查看她的右肩,見她白皙的肌膚上有幾道紅痕,但沒有擦傷劃破,總算是鬆了口氣,「還好,胳膊上沒事,只是有點磨紅,沒有破皮。」
又問她,「你過敏的地方呢?在哪裡?」
徐蔓伸出左手,給他看了一下胳膊。「就是一點點疹子而已。」
秦深緊皺的眉頭稍微鬆開了一點,不過還是擰著,臉上的擔憂之色不減,重新在她身邊坐下,五指插入發間,帶著幾分煩躁地問她:「你說你——你怎麼就碰上了這種事呢?」
「我也不想的。」徐蔓有些委屈地回答,「我就是想出來買個藥而已,哪知道會遇上這種事情……」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女孩子單獨走夜路危險,你怎麼就是不聽呢?今天這回是你幸運,被我碰上了,要是我當時不在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有反擊。」她小聲反駁,「學校里教過相關的格鬥課程……」
「反擊?那你的反擊奏效了嗎?」
「……」
徐蔓低下頭,不吭聲了。
「我也不是在罵你。」見她這樣,秦深就軟下了語氣,不過只持續了短短一句話,就又恢復了原來硬邦邦的口吻,「我就是——你知道我那會兒的心情嗎?本來以為只是普通地阻止了一起犯罪行為,心裡還有點興奮,結果你一燈光掃過來,我當時的心情——真的是想斃了那孫子!」
他越說越生氣,到最後惡狠狠地咒罵了一聲,直到護士出來叫了徐蔓的號,才深吸口氣,勉強自己平靜下來,站起身說:「走吧,去看看醫生。」
徐蔓點點頭,跟著他站起來,進了急診科室。
坐診的是一位年輕的男醫生,在給徐蔓看傷口時隨口問了一聲「怎麼弄的」,徐蔓回答得慢了一點,就抬起了頭,仔細打量了她一眼。
「摔的?摔到什麼地方會摔成這樣,膝蓋肩膀都有擦傷?」他的目光在觸及到徐蔓有些凌亂的衣發後變得狐疑起來,看向站在旁邊的秦深,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了一句,「不會是被男朋友打的吧?」
顯然,他把秦深列為了家暴的懷疑對象。
徐蔓連忙否認:「當然不是,就是……路上遇到了點事,不小心就弄成這樣了。醫生,我這膝蓋上不會留疤吧?」
醫生笑了,被她這話轉移了注意力:「不會,就破了一點皮,哪裡會留疤。你要是實在擔心,我給你開一盒積雪苷霜軟膏,除疤的,等過兩天傷口結痂了往上面塗,一天兩次,很快就能消掉了。」又給她看了一下胳膊上的紅疹,確認是輕微的過敏症狀,不過沒有讓她服用在藥店買的那兩款藥,說是起疹不多,還沒有到吃藥的地步,塗點藥膏外敷就行。
做完了這些,他又起身去後頭拿來了酒精藥棉,給她身上的幾處擦傷進行消毒處理。
秦深在一邊看著,把徐蔓被歹徒用濕巾捂住口鼻的事說了,詢問他她會不會有事。
男醫生一聽,立刻關切地說道:「我說怎麼搞成這樣呢,原來是遇到了壞人,你們報警了沒有?」
「我就是警察。」秦深回他,掏出警官證放到桌上打開,「已經把犯人押回隊裡了,帶她過來看一下情況。醫生,我女朋友她應該不要緊吧?」
「原來是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剛才誤會你了。」醫生恍然大悟,擰上酒精蓋,把藥棉扔進垃圾桶里,去洗了個手後就坐回到辦公桌後面,敲打了幾下鍵盤,「這事不好說,你們還是先去抽個血化驗一下,不過晚上人手不多,化驗報告可能要等兩三個小時。有頭暈的症狀嗎?」
「開始有。」徐蔓回答,「現在沒有了。」
「持續了多久?」
「沒多久,也就一兩分鐘。」
男醫生點點頭,心裡有了數:「應該沒什麼大事,我建議你們先去抽血,化驗報告等明天來取,或者兩個小時後給我打個電話,我幫你們看一下,實在不放心也可以留院觀察。」
秦深:「不能先驗小血嗎?」
醫生:「小血是出來得比較快,但這種情況驗小血沒用,還是得抽血做檢測化驗。」
秦深點點頭,看向徐蔓:「你留在醫院?我先去隊裡把那孫子的事辦了,等之後再過來陪你。」
徐蔓搖搖頭:「我覺得還好,不用留在醫院。」見他微皺著眉,有些不贊同地看著自己,就又加了一句,「要不然這樣,我先跟你回支隊去做筆錄,等做好筆錄,應該也差不多到時間了,給醫生打個電話,讓他幫忙看看單子,或者直接來醫院拿?」
「大半夜的做什麼筆錄,明天再做。」秦深直接否定了她這話,但也沒有堅持讓她留在醫院,而是取了個折中的辦法說道,「那我送你回去,等審完那孫子之後我就過來取單子。」
徐蔓猶豫:「會不會太麻煩了?」
「麻煩什麼,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秦深這話提醒了徐蔓,讓她意識到兩人已經變成了男女朋友,關係不同以往,偶爾麻煩他一下不算什麼,就沒有再說別的話,同意了他的這個提議。
接下來,她就被秦深陪著去二樓抽了血,再去一樓大廳取了藥,等被送回到家時,已經差不多快到了凌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