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見岳父母記(一)

  9月25號, 中秋小長假結束後上班第一天。

  刑偵支隊,大廳告示欄前。

  依舊是兩個熟悉的身影,兩道熟悉的聲線,卻與之前天差地別, 一個從雲端落地,一個從地升雲端。

  李市傑:「草……國慶當天值班,秦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朱桌:「哈哈哈哈哈,國慶七天黃金周, 沒有一天要值班!完美!棒呆!秦隊英明,秦隊神武!」

  哀嚎與狂笑在告示欄前此起彼伏, 一時間成了大廳里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惹眾人側目。

  趙佳在一邊鄙夷地看著他們兩個:「行了行了,別嚎別哈了,沒看見周圍人都在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你們兩個嗎。不過就是放個假值個班, 姐姐我也在這上頭,還是三號, 也沒嚎成你們這樣, 真是丟臉。」

  李市傑抬起頭,用怨念的眼神看向她:「三號?我可是在一號值班, 你能有我慘?」

  趙佳呵呵:「就是有你慘。一號怎麼了?我還想跟你換呢。三號值班, 那就是前面放兩天,後面放四天, 直接把長假給砍成了兩個小短假, 長途旅遊都不行, 你好歹還是後面六天連放,不用中間來上一天。怎麼著,來不來換?」

  李市傑一聽,立刻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那還是算了吧,我覺得一號挺好,挺好的。」

  朱桌在一邊看著熱鬧,嘖嘖兩聲,用一種語重心長的口吻對兩人說教:「你們兩個啊,就是平時工作太不走心了,所以秦隊才會把你們安排上值班表,就是為了給你們倆一個小小的警告,以後工作別摸魚,認真干。」

  李市傑嘿一聲:「你小子還學上我說話了?我可要收專利費了啊。」

  「我這是發自內心的實話,屬於人民群眾的心底呼聲,你收什麼專利費?」朱桌毫無懼色地對槓,甚至把全程圍觀的徐蔓也拉下了水,「再說,你不信我也就算了,自家師妹總得相信吧?你看看人家,平時專心工作,除了匯報任務之外一聲不吭,連句閒話都不怎麼講,秦隊就看在眼裡,兩次假期值班都沒有安排上她。這才是榜樣,才是標兵,你學著點!」

  徐蔓尷尬地笑笑,已經能想像到李市傑接下來會說什麼話了。

  果然——

  「我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不清醒?也不想想我師妹是誰,在秦哥那裡又是什麼份量,能跟我們相提並論嗎?我們仨,國慶七天全都排班,她也不可能被輪到一天,懂?」

  ……就知道會是這句話。所以她才在看見值班表上沒有自己的第一時間保持了沉默,不想做出頭鳥,可惜還是失敗了,被殃及了池魚。

  趙佳拯救了她,及時地跳了出來,力懟一通兩人:「你們兩個能不能消停點?為什么小蔓在秦隊那裡份量會比你們兩個重,你們心裡沒點數的嗎?還不是平時基礎打得不好,在秦隊那裡印象分低,現在來怪幹得好印象分高的人,也不覺得羞愧。小蔓,我們走。」

  就這樣,徐蔓被趙佳挽著胳膊帶離大廳,往二樓走去,遠離樓下那兩個互掐的三歲幼兒,途中還被詢問到了國慶的打算,是待在家裡還是去哪個地方玩,她給出了第三個答案:「國慶的話我是準備回江州的。」

  「我知道。」趙佳說,「中秋放假前你就說過了,國慶回老家。我就是問你準備七天都待在家裡,還是挑幾天出去旅遊。」

  說到這裡,她忽然突發奇想,眼前一亮地對徐蔓說道:「要不然我國慶後面幾天去江州旅遊?那也不錯,江州有好多適合旅遊的地方,我早就想去了,只可惜一直沒時間,這次後面連放四天,去江州應該還行。到時候你給我當個導遊什麼的?」

  徐蔓有些為難,「國慶後面幾天的話,我可能就回來了。如果還在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當個導遊,不過我自己的方向感也不怎麼好,頂多就是請你吃頓飯,你要讓我帶你走什麼一日游三日游的,我估計我們兩個都得迷路在半途回不來。」

  趙佳擺擺手,「沒事,我也就是隨口說說的。你如果抽不開身,就去忙自己的事吧,只要告訴我哪裡好玩就行。我算是被網上那些旅遊攻略坑怕了,搜哪個地方都有一堆說好玩強烈推薦,一堆說不好玩不要去的,都不知道該聽誰的。你這個本地人應該能給我比較中肯的建議。」

  徐蔓點點頭:「那是一定的。」

  她確實是在國慶期間有點事情,但不僅僅是她自己的,還關乎到秦深,所以才會在剛才的回答中有些猶豫,因為她不確定到時候能不能抽出空來。

  至於是什麼事,那就是早在一個半月前就說好了的,帶男友上門回家這件事了。

  沒錯,就和她在中秋跟秦深回新京見他的父母一樣,在國慶期間,秦深也會跟她回江州,去見她的父母。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她的心裡就會漫起一陣雀躍欣喜,像有淅淅瀝瀝的春雨灑在心頭,澆灌在樹木枝幹上,綻放出枝枝蔓蔓的花朵,期待著國慶的來臨。

  相比之下,秦深那邊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之前徐蔓在為見他爸媽一事而焦慮煩心的時候,他還覺得無奈,心想不過就是一次見面而已,有必要那么小題大做的嗎?照著平常見親戚的態度來不就行了。但隨著中秋過去,國慶臨近,他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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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是他這邊的情況有點特殊,當初徐蔓是通過他媽江雅的關係被介紹進支隊的,而江雅又是被對方的母親唐幼蓉聯絡上,給好友女兒謀求這麼一份實習工作的,為此還特意叮囑過他:人家媽媽把女兒放心交給媽,你可不能給媽丟臉,要好好照顧人家小姑娘,別讓她受到什麼委屈,知道嗎?

  當時他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應承了下來,想著支隊又不是什麼監牢,能受什麼委屈,至於照顧,頭兩天的時候關照一下,之後偶爾提攜提攜就行了,也不麻煩。

  誰知道後來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把人家的女兒照顧著照顧著就照顧到床上去了。

  也不知道徐蔓她爸媽清不清楚他們兩個人同居的事情,不清楚還好,要是清楚……咳。

  所以俗話說得好啊: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在離國慶還有兩天的時候,指揮中心轉來一通警情,有人在垃圾箱裡翻出了一具嬰兒屍體,臉色青紫,脖子上纏繞著一圈臍帶,看樣子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很明顯是窒息而亡。

  好在這回監控總算是派上了用場,沒有壞掉,也沒有缺失,清晰地拍攝下了犯罪嫌疑人拋屍的全部過程,支隊只追蹤調查了不到五個小時就將其抓獲,供認出了全部的事實。

  一次乾淨利落的案件處理,甚至不需要通宵偵查,只加班了兩個小時就告一段落,除了值班人員外都可以正常下班,包括秦深這個刑偵支隊長,也罕見地沒有多留,把後續調查任務分派了一下之後,就載著徐蔓開車走人了。

  不過白天的出警還是比較累人的,徐蔓在回到家後連晚飯都沒有吃,就洗了個澡躺在床上休息了,秦深從冰箱裡拿出一個小蛋糕給她,也被她謝絕了,說是不在床上吃東西。

  「沒關係,你吃吧。」他說,「我不介意。」

  徐蔓:「床鋪是我收拾的,我介意。」

  秦深:「……」

  行吧,不整理床鋪就沒有發言權,秦深默默收回蛋糕,不過並沒有放回冰箱,而是把它放到床頭柜上,等著戀人什麼時候覺得肚子餓了再起來吃掉。

  「對了,我問你個事。」他坐到床上,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詢問徐蔓,「你爸媽他們知道你從原先的房子裡搬出來了嗎?」

  他耍了個心眼,沒有直接詢問徐蔓父母知不知道他們倆同居的事情,要是讓她看出來自己在緊張就不好了,怪沒尊嚴不說,還有點丟臉。

  「知道啊。」徐蔓先是下意識答了這麼一句,又改口道,「不對,我爸不知道,我媽知道。之前我在電話里沒瞞住我媽,被她問出來了,雖然她說暫時不會告訴我爸,但我總覺得這件事瞞不過我爸,因為他知道我們倆在交往,同居這種事仔細想一想就能猜出來了……」

  秦深挑眉,注意力被她話里的某個字吸引,以至於都暫時忘記了正題:「瞞著?你為什麼要瞞著你媽?你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同居的事情?」

  徐蔓有些心虛地笑了笑,湊過去窩在他懷裡,帶著幾分討好地說道:「你也知道,我爸對我很嚴格的,要是讓他知道我來明州沒兩個月就跟人同居了,不得罵死我……所以我就想等著過幾個月,或者明年再跟他說我們同居的事情,到時他應該對你已經很放心了,說了也沒關係。」

  說到這裡,她又抬起頭,徵詢他的意見:「要不然,我乾脆把這事公開了?反正我已經跟你回去過,你也要跟我回去了,咱倆這事算是差不多定了,我爸他應該不會說什麼的。」

  秦深沒說話。

  他覺得他得緩緩。

  原本以為難過的是岳母一關,無法解釋為什麼把她的女兒照顧到了床上,怎麼現在聽她這麼一說,他覺得岳父那關更難過了呢?

  不,應該說是哪一關都不好過。

  他心裡波濤翻湧,面上還得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不讓戀人看穿自己的心事。「看你自己的意思。你想說就說,想瞞就瞞,我都站在你這一邊。」

  徐蔓聽了,就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那還是先不說吧。等國慶我們回去後,看我爸對你的印象怎麼樣,如果印象好就說,印象不好……」

  她在秦深面無表情的目光逼視下訕訕笑了笑,還是不怕死地把末尾一小段話給補足了:「如果我爸他對你印象不好,那我們就……再等一等?」

  她說這話,一半是仗著秦深對自己的寵愛有恃無恐,但也有一半是真心這麼覺得的,畢竟她和秦深不是隨便交往著玩玩,而是以結婚為目的,得到雙方長輩的認可非常重要。

  未免秦深對自己這話感到生氣,她還破天荒主動了一回,摟著他的脖子送上一個香吻,附帶一聲軟綿綿的撒嬌輕語:「好不好?」

  秦深還能說什麼呢?只能無奈地回答一句「好,都聽你的」,就抱住主動投懷獻吻的戀人,回贈了一記親吻過去,還買一送一,自帶升級系統,把蜻蜓點水的啄吻變成纏綿悱惻的深吻,摟著她翻轉過身,陷入鬆軟的床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