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心照不宣地會心一笑

  本已有些睡意,此時瞬間消散。他突然後悔剛才的衝動。楚越若是察覺他的心思,只怕友情的距離更遙遠。一想至此,楊予章的頭痛越發劇烈。

  從楊梅初次闖入鄭俊濤的視野,大家都以為她只是遠方親戚的少女,畢竟那稚嫩的臉龐顯得太過年幼。人們記憶里的楊梅,膚色皎潔如玉,面容清清爽爽,尤其是初次相遇,她的五官透著靈氣,靜靜立在鄭俊濤背後,既嬌憨又可人。仍清晰記得,鄭俊濤介紹她時,他特意停駐的目光,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接著對朋友們宣布,「這是我的未婚妻,楊梅。」

  話落,眾人起鬨一片,他與史蒂文及幾位朋友心照不宣地會心一笑。楊梅在眾人的探尋眼神下雙頰微紅,羞澀地躲進了鄭俊濤的胸膛。往昔鄭俊濤也常攜女子出席聚會,但不曾有人受到如此待遇,他們從小一同成長,對彼此瞭若指掌,從不過問隱私。可楊梅就不一樣了,鄭俊濤不但公開身份介紹,還總陪在她的身旁,不飲酒作樂,只是溫柔地呵護她,那模樣充滿寵溺。這樣的鄭俊濤對他們來說是個新氣象。

  相處日長,細節更顯。例如楊梅厭惡煙味,鄭俊濤就此戒了煙,直到分手才又重拾舊習。她厭煩嘈雜的場所,他就減少參加朋友聚會,鄭俊濤以前無一不應允朋友的飯局邀請,自從楊梅出現,便鮮少出現了。這在他們看來,實為罕見。他與史蒂文年紀相仿,一起長大,對鄭俊濤的性格心知肚明。獨來獨往慣了的鄭俊濤從不輕易屈服,即使前任眾多,也未見過他對任何人為之折腰,唯有楊梅不同。

  兩年的歲月,他們親睹浪子鄭俊濤如何變身寵愛女友的情深男子,楊梅宵夜想吃什麼,鄭俊濤便派人去購買,甚至親自為她奔波。朋友們私下紛紛猜測,是否會是楊梅讓鄭俊濤從此收心。對此鄭俊濤只是冷笑回應:「無聊至極。」竟罕見地不再辯駁,這讓楊予章隱約意識到楊梅對鄭俊濤的意義不同。

  記得有個從前的戀人跑去找楊梅麻煩,大概是出於醋意。那女子趾高氣揚地來到楊梅面前耀武揚威。

  而楊梅則是從容以對,靜靜地聽完她炫耀的話,然後拿出了手機,對那前任展示還在通話中的畫面:「很遺憾,你剛才所說的一切,他也聽見了。」

  前任聞言臉色大變。楊梅當著她的面掛斷電話,淡定地問:「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每個都在乎,我還能活嗎?」前任聞言面色又變,依舊不肯死心,氣勢洶洶地質問:「你是懶得計較,還是根本計較不過來呢?鄭俊濤這麼出色的青年,前女友多得難以計數,你憑什麼認定你是不一樣的呢?」

  然而,楊梅神情始終鎮靜,從容回答:「我沒有想過要與眾不同,可能相比起他之前的女伴,我並不出眾,但兩情相悅,就需要互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才是對彼此的尊重。」

  幾句平和的話語,輕易挫敗了那位前女友。最後,對方黯然離去。

  後來,這事是由鄭俊濤親口講述。尤為重要的是,聽到前任的各種挑釁,楊梅並未怪罪鄭俊濤,反而處事不驚,吃飯遊玩一如常態。

  鄭俊濤談及此事時,眼底的欣賞毫不掩飾。

  突然的分開,是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

  就在分開一個月後,也就是楊梅出國前夕,鄭俊濤與家中長輩的關係變得緊張,那陣子,他開始重新抽菸酗酒,次次都醉得不省人事。看著他這般心痛,他們只能默默旁觀。

  那時,史蒂文忍不住規勸道:「你還牽掛著她,為何不主動找她?好好把話說開,她並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老爺子的事情也只是短暫的困擾,只要彼此堅定,他又能怎樣?」楊予章聞言內心震撼,他下意識推了推史蒂文,提醒他留意措辭。此時,微醺的鄭俊濤猛然抬頭,眼中透出一絲悵惘:「回不去了......我無法為她承諾未來,又怎要求她義無反顧地跟隨我?如果是我,同樣會選擇離開。」他和史蒂文聽後對視了一眼,然後默契地選擇了保持沉默。

  最終,楊梅真的離開了。從此,鄭俊濤變得更加寡言,老人病重,他的心思全然放在公司里,儘管有嫌隙,為了守護父親的心血,鄭俊濤仍堅決地守護著公司。白天工作,夜晚守護在醫院,直到盼來了父親甦醒。他剛打算放下一切追尋楊梅時,老父親用早就準備好的裁紙刀威脅,逼迫他做選擇。這些都是很久以後,在一次醉酒談話中鄭俊濤泄露的心事。他還記得那時鄭俊濤臉上無神的表情……

  「沒的選擇,祖父一手把我養大,眼巴巴等著我能擔起家族企業,如今我竟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他的期望,他的不信任情有可原。所以我只能這樣選,別無他法。」鄭俊濤自此不再提及楊梅的名字。

  像是楊梅從未在鄭俊濤的世界裡存在過一般。他投入繁重的事業,讓自己忙得無暇他顧。公司在他的操持下日益壯麗繁榮。可此後,鄭俊濤不曾真正地交過女友。偶爾陪客戶出入宴會上帶的女子,不過是場面上的應景,一曲散場,人各有道。

  五載光陰,鄭俊濤變得更為沉默內斂,只是那份呵護他人的模樣不再有人見識。

  意識逐漸匯聚,楊予章才後知後覺自己在注視楊梅時失了度。匆忙收回視線,這時,風悠悠地穿透了車窗。這才記起楊梅身上一無覆蓋。鄭俊濤特意叮囑此事,若她因此生病,免不了得向他責問。於是趕忙脫下西裝,準備蓋住她身。

  楊梅被電話振動喚醒,眼開眼便是正為她披衣服的楊予章。四目相撞,兩人皆是一怔。楊予章迅速解釋:「你睡了,怕你受涼。」楊梅半夢半醒,隨口嗯一聲,忙查看來電顯示。鄭俊濤的名字赫然在目。

  大約暖暖找她,電話即刻接入。「媽,你要出差到什麼時候回來呀?」暖暖焦急地呼喚。楊梅聽到女兒的聲音,面龐上不由洋溢出溫和的笑:「就兩天了,不是說過嗎?」電話彼端一陣寂靜,接著傳來暖暖略顯失望的回應:「可我好想你,媽媽。」楊梅笑容更深,語調柔柔:「暖暖聽話,媽媽一忙完就立刻回家陪你,好不好?」「嗯!拉勾。」暖暖爽快地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