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年之諾

  老者仍未回應,鄭俊濤繼續道:「從小時候起您就教導我要有擔當,無論對待家庭還是事業都要懷揣熱心。為公司我已全力以赴,而現在我想對家庭履行同樣的擔當。」

  老者靜默不語。

  視線漸移向楊梅,「你呢,也是如此想的嗎?」

  楊梅微微一怔。

  瞬息間,老者語出驚心:「棉棉是我的鄭氏血脈,認祖歸宗順理成章。只是,婚事不宜兒戲。撇開我個人對楊梅的看法,以孩子為藉口倉促成婚,顯得太輕率。」

  聞言,鄭俊濤和楊梅同時面色微變。

  鄭俊濤未料到祖父仍反對他倆的婚事,即使他表明心跡,對方依舊不動搖。而楊梅聽此話,深知戳中了她的憂慮。

  鄭業成觀察二人神色變化,輕輕嘆息:「不得不承認,我原認為接納孩子並不必迫使分道揚鑣的兩人重新攜手。但在見過棉棉之後,我的立場有所動搖。這些年來,楊梅讓棉棉成長得如此品性良好,這一切都得益於她的付出。可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希望你們是出於彼此的心照不宣,共同努力維繫一個家,而非所謂的責任。」

  「爺爺…」鄭俊濤叫了一聲,眉心擰緊。

  鄭業成掃他一眼,卻未接話,而是將視線轉回到楊梅身上:「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楊梅不自主看向鄭俊濤,後者同樣深不可測。

  見此情景,老人似乎有些不滿:「怎地?連涉及你們婚事的話題,我這未來的孫媳婦說幾句都不行了嗎?難道你會害怕我會傷到她?」

  鄭俊濤依舊皺眉不展。

  這時,楊梅輕聲向他說:「你先出去吧。」

  鄭俊濤無奈離去,出門的瞬間,瞥向鄭業成,堅定道:「請您無論如何相信,我昨晚所說皆屬實。同時也希望您不要為難楊梅,她並未有任何錯。」

  老者面對告誡冷哼一聲。

  待鄭俊濤出去,老人望向楊梅,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在乎的程度,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

  楊梅默然無語,沉默並未緩和鄭老爺子的臉色。

  依舊凝視著她:「看樣子,那天我告訴卓小姐的話,並未真正打動你。不然你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聞言,楊梅臉上終於有了微妙變化。

  重新啟口,語氣堅決:「那次談話我沒有答應您任何事,所以談不上違背諾言。」

  「你雖沒有明確答覆,但我的意思已經明示。而今你再次出現,看來是已有定論了。」

  楊梅無聲對峙。

  老者突而冷笑一聲:「違背誓詞的後果,你清楚嗎?我是否告訴你,我能隨時讓你母親停止治療,鄭俊濤也無法發覺。」

  話畢,楊梅猛然抬頭,複雜的目光緊鎖他。

  見狀,老人心滿意足地點挑眉毛:「楊梅,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方才已經說清楚了,你還年輕,無需為了孩子倉促結婚。鄭家可以提供足夠的賠償,覆蓋這些年照顧棉棉的所有開銷,日後你想看望孩子也能隨時前來。只是,別為了她捆綁自己的人生,這對俊濤對你,都不公平。」

  說著,他接著說:「大半輩子過來,見過各種悲喜姻緣。我希望俊濤的婚姻是美滿的,儘管他現在不聽取我的意見。所以,我只有勸你,這不是針對我個人對你的觀點,而是你和俊濤關係本質的問題。」

  楊梅表情依舊僵硬。

  隨即,她毫不畏懼地直視鄭老爺子:「為何爺爺如此斷定,我和鄭俊濤結合必定無法幸福?」

  鄭老爺子被問得一時失措。

  只見楊梅續說:「我常常反思,若是當年我再多堅持一會兒,結局是否不同。所以此刻,我想給自己一個堅持的機會,哪怕並不完美,但至少要嘗試一次。不僅為了棉棉,也為了自己。」

  她眼中的堅毅前所未見。

  這一刻,老者竟無詞反駁。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對峙著... ...

  老村長終於開口,語重心長地說:「既然你們有心試一試,也準備好面對一切結果,我也就無言以拒。不過,還是一句老話,姻緣不能兒戲,你們想要共結連理,那就給你們一年的時間,倘若經過這一年,你們的心意依舊不變,我也就唯有默許。」

  村頭的鄭老爹終究鬆了口風。

  楊梅心中懸著的巨石微微輕顫。

  接著,鄭老爹沒再多留,那一年之約,楊梅並不視作難關,反而,她承認老爹的提議確有道理。

  她和鄭俊濤分隔五載,兩人的情感仍是昔日舊模樣,如今添了個孩子,成了他們情感的聯結繩索。而婚姻關乎雙人的生活,若是感情已經褪色,僅憑責任感維繫,確是毫無意義可言。

  從診所退出來,鄭俊濤正接通電話,看見她來,眉毛一揚,簡單交待了幾句,掛斷了通話。然後向她走去,「老爺子沒難為你吧?」

  楊梅輕輕地搖了搖頭。

  鄭俊濤望見她疲憊的臉龐,隱約察覺這場交談恐怕並非平心靜氣的對話。他正要進屋尋找老人談話。

  楊梅及時拽住了他:「他沒有為難我,你不須去找他。」

  「當真?」鄭俊濤眼神滿是疑惑。

  楊梅嗯了一聲,嘴角輕輕勾起,「咱們去找暖暖吧,待會兒她可能就要來找我們了。」

  今日是周日,暖暖不用上課。鄭俊濤早就讓助手周成為暖暖處理好了轉園的事務,現下就帶她熟悉新的環境。

  途中,暖暖坐在鄭俊濤的懷抱中,滿心期盼地打聽新幼兒園的事,而鄭俊濤耐心十足,與女兒一問一答,父女情濃融洽。楊梅偶爾會凝視他們,看到暖暖在父親身旁無比享受的模樣,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想法。

  小孩的世界就是那麼簡單,有爸媽陪伴,能每天愉快地上學就是最大的幸福。過去,她始終相信只要有母女相依,日子總會好起來。如今她明白,暖暖極其渴求父愛,而她十分懂事,不願表達出來惹媽媽傷心。

  因此,為了暖暖,她應當再試一次。

  沉思中,車輛已抵達暖暖的新幼兒園。這裡距離鄭俊濤的小村落不遠,接送她上下學只消短短片刻。

  手續辦理得七七八八,周成帶著暖暖下車熟悉環境。鄭俊濤卻不離開。

  他顯然有些問題要問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