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口不應心

  去醫院的路上,楊宇章一直鐵著一張臉,直至下車也沒同楊梅多說一句話。他們直奔三層的心臟專科門診。可還沒等走到門前,楊宇章驀地伸手擋住了她前進的腳步。

  目光定在不遠處。楊梅順著看去,只見秦青和鄭俊濤兩人立在走廊盡端。瞧這模樣,秦青眼中滿是擔憂,而鄭俊濤的臉色卻叫人猜不透。他倆在那兒,靜靜地並肩交談。

  此時,楊宇章突然側頭對楊梅說:「你看著他們,難道不覺得他們是天生一對?」

  楊梅依舊注視著那二人,輕聲回應:「的確很相配。」

  「你是否清楚,兩家人早就想要撮合他倆?就連昨晚,老村長還在計劃著,還是期盼著他們能喜結連理。」楊宇章追問。

  楊梅停了片刻,然後嘆了口氣:「楊兄,請開門見山地說吧。」

  楊宇章清了清喉嚨,直言不諱:「無論門當戶對還是哪方面,你都不是最佳人選。就算有孩子,若真想藉此迫使鄭俊濤接納你,也不會拖到今日。」楊梅不語。

  「建立在責任感基礎上的婚姻,終不能恆久。你與鄭俊濤分別五年,你們不再是當年彼此,強求團圓只是枷鎖而已。養育孩子,並非要靠婚姻維繫,是不是?」楊宇章接著說。

  良久,楊梅這才看向楊宇章,微微一笑:「鄭俊濤能有你這般設身處地為他考慮的朋友,真是他的幸事。」

  楊宇章略顯尷尬。

  他目光飄向遠方,帶著空靈的意味:「我希望每個人都能過得快樂罷了。」

  沉默中,鄭俊濤忽轉身看見楊梅。緊接著,秦青也看向她,表情稍顯愣神。隨即,鄭俊濤邁著急速的步子朝楊梅走去,先是掃了眼楊宇章:「你們怎麼過來的?」

  楊宇章立即接過話題:「聽說村長病重,來看看。」

  而鄭俊濤並未相信,望向楊梅:「她是順路來的?」

  楊宇章卡了下。

  這時,楊梅插話問:「鄭廠長身體好多了麼?」鄭俊濤聞言沒再追問,點頭道:「體徵穩定了,只是還未醒來。」

  話語甫落,他便直勾勾地看向楊梅,「晚上一起去接暖暖?」字裡行間透出親密的氣氛。

  楊梅面色如常,瞥見秦青向這兒走來,便隱約地答應:「到時候再說吧。」便不再細講。

  鄭俊濤看出端倪,微微皺眉。

  此刻,秦青來到鄭俊濤身旁,對著楊梅禮貌地點點頭,接著說道:「宇章,卓小姐來了。」她就這麼站著,身上散發著主人的風範。

  楊宇章輕咳一聲:「既村長尚未醒來,那我們就不再打攪了。」說完,示意楊梅離開。

  楊梅也正是這個打算,於是準備隨楊宇章離開。

  豈料,手腕突然被人抓握住——那是鄭俊濤。

  她猝不及防地回頭看他:「你做什麼?」

  鄭俊濤沒望她,只看向楊宇章:「借她一下午。村長醒了,我想讓他見到她。」話音剛落,兩人同聲阻止:「不可以。」

  鄭俊濤聽到此話,皺起眉。

  一旁的秦青察覺到了異常,她走了幾步近前,勉強擠出笑容:「卓小姐午後還要上班,況且爺爺跟她不甚熟悉,別耽誤她工作了吧。」

  楊宇章也附和道:「確實,下午我有宴請,打算帶楊梅一同前往。」

  然而,鄭俊濤無動於衷。

  他注視著楊梅:「陌生並不代表會一直陌生,新娘終有面見公婆的一天。」

  「你瘋了。」楊梅輕語,「我何時答應你了。」

  鄭俊濤卻沒有惱怒,反而笑意盎然:「答應不答應,你去看一看,就當敘敘舊,這很合理吧?」

  秦青見狀,心中有了數。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鄭俊濤:「我說怎麼有些聽不懂你們在聊什麼?那你們現在算是什麼樣的關係?還是已經和好了?」

  鄭俊濤瞥了她一眼,語含深意:「可以說是籌備婚禮的關係。」

  「什麼?」秦青圓瞪雙眼。

  下意識後退幾步,震驚溢於言表。楊宇章上前摟住了她,輕嘆一口氣:「這事兒過後我會告訴你。」說罷不待回答拉著秦青走了。離去前還不忘提醒楊梅:「我說過的那話,請仔細想想。事情未發生之前,一切皆有轉機。」

  楊梅的臉色一下子蒼白。

  之後,楊宇章領著秦青離開了。留下了面對面站立的楊梅與鄭俊濤。

  此時,楊梅猛然盯住他:「你剛剛是為了讓秦青徹底死心故意這樣說的嗎?故意讓人心生疑慮?」

  鄭俊濤神色冷峻:「何謂故意?」

  楊梅毫不遜色:「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夕陽餘暉映照著靜謐的鄉間小徑,麥浪隨風起伏,帶來金黃的秋色。這時,村頭醫院的長廊顯得愈發寂寥。楊梅語調沉重,仿佛落葉輕敲心弦:「下午,本來我想來探望老爺子,畢竟因我之事引發,他對我的責任亦不容忽視。另外,我想向你明確些事兒。」

  鄭俊濤皺起了飽經滄桑的眉頭。

  楊梅深深吸口氣,一口氣道:「我,並不願和你步入婚禮,就算結為連理讓暖暖欣慰,卻不願因此而束縛咱倆。強迫的感情難以久存,何不斷臂止損?至於暖暖,今後我必定向她言明,哪怕你們帶她離開我,總有一天她會理解這一切的。」

  醫院的靜寂被楊梅的話語刺破,鄭俊濤面色微沉。

  他目光銳利地看著她:「所以你幾日思量,結論便是這樣嗎?」

  楊梅愣了一愣,隨即面不改色地回答:「是的,或許你認為我過於任性和不理智。可是總有一天你會領悟,強扭的稻穀難有甘美。況且咱們並非必須以夫婦身份給孩子最好的未來,即便沒有這層關聯,我們都永遠是暖暖的爹娘,對她有著相同的愛,這難道還不夠嗎?」

  聞言,鄭俊濤冷笑,透出淡淡的嘲諷:「你就這樣確定我倆已無絲毫情感牽絆?如若當年我與你結為伴侶,我們也許早已兒孫滿堂了。」

  語畢,鄭俊濤逼近楊梅幾步,「兩年共度時光,也是虛幻嗎?感情怎會因你一句話便灰飛煙滅?」

  楊梅僵直了幾秒,刻意迴避了他的眼睛,「過去的,還有什麼好提的呢?」

  「沒有過去!」鄭俊濤提高聲調,「孩子降世那一刻,這一切便已無法抹去。」

  「你……」楊梅語塞。

  下一瞬,鄭俊濤猛地抱緊了她,聲音沙啞:「楊梅,別心口不一。五年了,我們為了暖暖,至少再給我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