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地瞪了一眼卓文濤，她說道，「我們到外面說，別讓孩子聽見，如果你還當她是你的孫女，那就有點兒長輩的樣吧。」
卓文濤卻並不惱，反而連聲道，「說的也是，畢竟她是我的孫女，指不定日後還得靠著她發跡呢。」
楊梅眉間皺起更深的褶子。
她輕輕拉起綿綿，柔和地說，「綿綿，媽跟外公聊聊，你陪外婆在這裡好嗎？哪兒都別去，待在這裡，明白了嗎？」
綿綿點點頭，「放心吧，媽，好久沒跟外婆好好聊聊了，我要跟她說點兒悄悄話。」
楊梅微露笑意。
轉身便走出了病房。
走出房門，楊梅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你想幹嗎？我那日在你面前沒講明白嗎？」
卓文濤抬了抬眉，冷笑一聲，「我該問你，什麼時候跟鄭俊濤攪在了一起呢？警告我不許找他，自己卻暗地裡跟他扯不斷，難不成是怕我利用你娘倆威脅他嗎？」
「我和鄭俊濤的關係並非你想的那樣，我沒打算靠綿綿做什麼事。只是因為艾德華教授是他姑父，我才向他求助。這事一了，我就跟他再無不相干。」楊梅面容冷峻地解釋。
卓文濤顯然不信，「楊梅，你自己摸摸心，當年如果不是我幫你，你現在還能怎樣。那些年，雖說我只是支付了學費，但這五年也夠你花了。你拿著我的錢養育和鄭俊濤的孩子，不讀書卻狼狽歸來，別忘了你欠我的。」
「即便是這樣，也不能拿綿綿做藉口去接近他。」楊梅不加思索地反駁。
她胸口起伏劇烈，「當年資助我出國的確耗費了些錢，可那是鄭老先生迫使你擺脫我的。要不然你就要面臨公司的危機。因此你才會心不甘情不願幫我出國。說你造就了我，還不如說我幫了你。否則，你現在的老婆孩子能住在豪華的莊園裡嗎？」
卓文濤似乎毫不介意。
相比之下，他顯得悠閒，而楊梅卻怒意滔天。
他看著楊梅說，「你也別把我想得太壞。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我也不會責問你的雙面態度。不過，綿綿畢竟還是我孫女，也是鄭家的一份子，難道不應顧忌我這個外公嗎？恰巧我正打算競標鄭俊濤公司的一塊地，你能不能幫忙去爭取？算是報答我當初的資助。」
原來他是別有用意。
楊梅臉上勾起冷笑，「自私至此，無須掩飾。我母親命懸一線，你關心過她嗎？在她昏迷前她還為你求饒，祈求我和你父女關係別太緊張，她卻不知，這個薄情寡義的前夫正策劃著名利用她的女兒。」
卓文濤漠然以對，他的冰冷讓楊梅心中劇痛。
即使從未奢望他會對卓母顯現出半分憐憫，但是此刻她仍然對卓母心懷哀悼。
楊梅直起身子，一字一頓地說，「我說過，我和鄭俊濤非你所想的關係，如果可能，我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綿綿的存在。你的要求，我幫不了，但倘若你暗中找他，我會與你鬥爭至死方休。」
可卓文濤只報以輕蔑的笑容，「恩將仇報？好呀，咱們走著瞧，我不僅會讓鄭俊濤知道，還會讓所有人都知曉，你給他生了個私生女。那時，你就瞧瞧怎麼損我這個鄭俊濤的前任岳父。」
說完，他吐口唾沫，「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心中一陣不安，楊梅條件反射地想要阻攔，「卓文濤，你這般自私自利難道就不擔心報應？」
卓文濤無懼，冷笑道：「報應？我最大的報應便是生了一個不站在自己一邊的女兒！今天我非要找鄭俊濤，任何人休想攔我！」
話畢，他用力推開楊梅。
楊梅措手不及，整個人往後一倒。
眼看就要摔倒，卻意外被一個人穩穩抱住，清新的薄荷香味瞬間包圍著她。
楊梅身子僵硬。
耳邊鄭俊濤深沉的聲音響起，「都說卓總春風得意，家庭和睦，不親眼目睹我真不信這是真的。」
諷刺之意不言而喻。
卓文濤原先胸有成竹的表情陡然停滯。
第一個回過神的是楊梅，她猛地轉頭看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鄭俊濤瞥了她一眼，答道，「我姑父需要你母親的病情詳報告，所以特地來取。」
與此同時，卓文濤忽然笑了，「鄭總對我女兒還真是無微不至，就連她母親的病也讓鄭總費心。」
鄭俊濤淡定回應，「小事一件。」
然而，卓家村的文濤望了眼身旁的柳梅，「對鎮上的鄭老闆輕而易舉，可救了柳梅一家的就是救命之恩。不過鄭老哥這恩情深厚，咱們柳梅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酬報哩。」
鄭君濤擰緊了眉頭。
文濤正要說些什麼，柳梅猛地打住他的話，「這是咱倆的事情，謝謝的話我也得自家說，你就別操心啦。」
不由分說，便試圖推開文濤離去。
就在這時候，一聲稚嫩的「媽媽」如春雨般斷開了緊張的氣息。柳梅瞬間凝固在那裡。
鄭君濤第一時刻轉向眼前小女孩的眼神。
文濤則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這一切。
在場的人，唯有綿綿懵懂無覺。
她蹦跳到柳梅跟前，緊緊拽著母親的衣服，「我在病房聽到外公和你吵架了，你怎麼不開心？是不是外公開口訓斥你了？」
媽媽，外公。
這幾個字再次把氣氛凝結得如同清晨的露水。
鄭君濤探究的眼神如同銳利的箭，射在柳梅的背後。
可柳梅不敢轉頭。
片刻，文濤輕輕拍拍手，親自抱起綿綿。「哎呀，小孩兒，外公怎麼可能責怪你媽媽呢。」
邊說，邊裝出慈愛的模樣，「綿綿，上次不是對外公說很想爸爸嗎？這次外公來，就是為了讓你和爸爸團聚的。」
「爸爸？」綿綿困惑地問。
柳梅的面容愈發僵硬。
文濤又說道：「對啊，你不是想念爸爸嘛？外公告訴妳，爸爸就在這裡，這不驚喜嗎？」
話畢，四周陷入寂靜。
接著，綿綿忽然轉頭，清澈的目光與鄭君濤對視。
那一刻，鄭君濤猛地一怔。
綿綿不明白情況，撲閃著純真的大眼睛看向他，然後又看看媽媽，隨後伸出手指向鄭君濤，「他……他是我爸爸嗎？」
這話一出，柳梅忘記了呼吸。
眼前的情景超出她的預期。
從未想過父女重逢會是這番光景。
她根本沒預料到！
對面的鄭君濤臉色不太好，顯然有些不悅。
看著眼前這模樣跟他有幾分相像的孩子，他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涵義。
原來，柳梅不僅生下了孩子，還把他帶回了村子裡，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然而她面對一次次的質問，始終對他保密。
思緒至此，他深深地凝視柳梅，像是等待她給自己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