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的腳步不由得一頓。隨後，鄭大山的聲音傳來：「關於我把那塊地轉讓給林輝的事，那是我個人的決定，在村會上我已經承諾過了，如果因此產生的損失，我願意全部承擔，絕對不讓合作社的利益受到損害。」
老族長眼神犀利地看著他：「我不是質疑這件事的責任歸屬。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鄭大山選擇了沉默。老族長此刻的臉色已變得很難看：「是非黑白總有個道理所在，你做事一貫謹慎周全，這些年來把合作社管理得井井有條，這點我是看在眼裡的。但現在你無緣無故就把這麼大一塊肥田拱手讓人，我認為這背後一定有別的原因，肯定不是因為你比不上林輝。」
鄭大山仍舊不做聲。而門外的楊梅此刻心情緊張起來。
老族長終於失去了耐性：「你不肯說，那就自己接受家法懲處吧。如果你不想當著妻子和女兒的面丟臉，最好還是主動承認吧。」
本以為提到楊梅和綿綿會讓鄭大山有所鬆動，沒想到他卻在沉默幾秒後毅然起身，堅定地說：「是我做錯了，我會一力承擔後果。」
屋裡響起了戒尺擊打肉體的聲音。楊梅心如刀絞，毫不猶豫地推開房門沖了進去。
她的出現讓老族長揮舞戒尺的動作頓時停滯。鄭大山瞥了眼楊梅，神色如常地對她說：「你去照看好綿綿，這裡沒事。」
楊梅緊鎖眉頭，沒有聽從他的勸告，反而直接走到老族長面前，勸慰道：「今天是過年的大喜日子，您可別生氣，萬一傷了身體，一會兒綿綿看到了也會被嚇得不行。爺孫之間有什麼話好好講，還是不要動手打人的好。」
聽了這話，老族長冷哼一聲：「會被嚇到？是他自己做得不對！那塊地明明十拿九穩，他卻輕易讓給了林輝，還是我從旁人口中聽說的，否則到現在我還被蒙在鼓裡呢。」
楊梅一時愣住，目光轉向鄭大山，但他卻避開了她的視線。老族長再次看向鄭大山，質疑地問道：「我就再問你一遍，你無緣無故地把地讓給林輝，究竟是什麼緣由？難不成和楊梅有關？」
話音剛落，楊梅和鄭大山同時身形一頓。
最先反應過來的仍是楊梅，她滿臉不解地問鄭大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鄭大山咬緊嘴唇，片刻後回答：「是我自己決定給他的，和任何人都沒關係。您要責罰我，我沒話說。」
隨後他對楊梅說：「聽話，出去。」
「可是……」楊梅還想爭辯些什麼。
鄭大山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楊梅，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出去。」
她腳下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停下前進的腳步。她看著依然怒火未消的老族長，又瞧了瞧面沉如水的鄭大山，終究沒有再多言。
轉身離開，她關上了書房的門。那一剎那，楊梅聽見了戒尺再次砸在肌膚上的聲響，心頭不禁一陣抽痛。
鄭大山返回房間時，臉色略顯蒼白。看來老族長下手終究還是留有餘地的……
在早先的日子裡，他脾性火爆，如今只怕連邁步都難如登攀。但此刻，除去背後時不時襲來的隱痛，別的尚且還能咬牙撐住。推開那扇木質的屋門，屋裡僅剩一盞黯淡的黃銅油燈閃爍著微光。
鄭大勇朝土炕上看去，只見楊梅躺在那裡，唯獨不見了小妹綿綿的身影。頓時，他的眉頭緊鎖。正欲出門尋找綿綿，楊梅卻突然從炕上坐起身來，一雙淚眼婆娑地瞪著他：「你剛才為何不對咱爺說實話，你說出讓地的理由其實是為了我。」
鄭大勇被她這一席話問得措手不及，背部的疼痛仿佛也隨之加劇。他擰著眉頭反問：「我沒做的事，何須向人明言？」
楊梅仍緊緊盯著他，雖然臉上滿是不信：「那你為何把田地讓給林三娃？是不是他用我來威脅你了？」
「怎麼能這麼想。」鄭大勇朝她走去，試圖解釋。可楊梅神色決然地打斷他：「是不是因為舒心雅那個狐狸精？」
他一頓，還未開口，楊梅已自顧自地道：「上次舒心雅陷害我，我想跟她面對面較量，揭露她和林三娃的事情，你卻制止了我。那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再想起剛才你和爺爺的談話，所以這件事真的和我有關嗎？」
鄭大勇沉默無語，只是默默望著她。楊梅眼淚滑落，聲音帶著責怪：「剛才爺爺問你，你就直說就是了，何必一個人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