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與章走來時看到楊梅站在門邊,面色略顯蒼白。揚眉間,緩步近前輕撫她的肩,「為何在外頭不進去?」
楊梅驟然回神,強顏歡笑道:「你來了。」
沒等楊與章回話,她便把保溫筒遞至他懷中,「麻煩帶進去,我去找熱水來。」
說完即行離去,沒給對方機會反應。
楊與章張嘴欲呼,終於忍住未出口。
邁進病房,秦青與鄭駿濤對立沉默,他輕咳一聲,「聽說老太爺病了,來看一看。」
又問,「尚未醒來?」
秦青搖頭,「還得等等。」
「怎的說病就病了?」楊與章問道。
秦青瞥了鄭駿濤一眼,低語,「這事宜找楊梅問。若非因為她,老太爺此刻也不至於躺在這。」
「……」
「秦青。」鄭駿濤警告的眼神掃向她,制止了她的話語。
楊與章察覺到端倪,立刻不再繼續追問。
鄭駿濤這一喝讓秦青略顯尷尬,但終究沒再接茬。
此時的楊與章若有所悟,「怪不得我看楊梅的臉色不好,站門口也不進來,竟是如此原因。」
「他人呢?」鄭駿濤旋即問道。
楊與章一頓,手指門外,「她說打熱水去了。」
剛落音,鄭駿濤就離室而出。
楊與章嘀咕一句「奇怪」,秦青緊接著說:「你看看他關心楊梅的那個樣,哎,真是想不通,楊梅有什麼魅力將他迷得這般如痴如醉。」
「旁人不知,你還會不知?」楊與章口氣稍冷,「若是駿濤這些年另有所愛,他們的可能便不存在,可現實就是他與楊梅仿佛命中注定共度一生,即便繞過千山萬水,最終依舊會走向彼此。」
「可是……」秦青欲辯解。
竟被楊與章這席話堵得一時無言。
張了張口,最後選擇轉移話題,「真奇怪,你什麼時候竟幫著楊梅說話了?」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楊與章眉頭微蹙。
他忙否決道,「亂講什麼,我沒幫誰,只是提醒你別管別人的家事。」
「是嗎?」秦青眼中流露出懷疑的神色。
「當然是。」楊與章堅定道。
秦青眯眼微笑,「那咱們聊點兒自家的事情吧?」
楊與章聞聲,本能地退後幾步,「咱倆有何事?」秦青微顯不悅,「哥,你即使對我沒興趣,也沒必要敷衍至此吧?當日我提的建議,你不會全然忘了吧?」
「……」
從病房出來的楊梅並未立即往熱水房去。
她一句不落地聽盡了秦青的發言。
雖字字錐心,但她不得不承認,對方並非全無道理。
明知老太爺體弱,明明知曉鄭駿濤口中不說,內心卻極為看重老太爺,可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衝動,激怒了他。
她不禁憶起老太爺指責她時所說的話語。
鄭駿濤為她違背意願,寧可取消與秦青的訂婚,直至今日,仍在承受種種壓力只為守護她,但她自己呢?
產下甜甜,是因為她相信一條鮮活生命的價值,不忍讓其凋零。
當初,沒料到會與鍾浚濤再有交集,甚至盤算過終身避開他的可能。
至今,楊梅未曾主動為鍾浚濤做過一事,乃至最近,因為林暉的言辭,對他的忠誠也動搖了。
這也難怪鍾浚濤拒絕與她交談了。
說到底,他在她身上已失落過期望。
就這樣,她坐在長廊的休憩椅上,沉思著,不覺中已過了許久。
直到感受到身旁有位落座,聽見帶有嬉笑的話,「一個人在這裡發愣多無趣啊,是不是遇到了愁事兒了?」
話罷,一陣檀木香氣撲鼻而來。
楊梅不由側目望去,只見林暉滿面笑容地注視著她。
愣了片刻,她說道:「你怎麼在這兒?」
林暉一副輕鬆樣子:「許是在辦公室待膩了,想找處地方換個心情。」
他的話語夾雜著幾分戲謔。這時,楊梅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白色膠布,顯然剛注射過點滴。
平時,這樣的林暉也許能逗笑她,但此刻,她心事重重。
「無趣。」她輕哼一聲,回應他。
然後,倆人皆沉默無言。
此刻的醫院熙熙攘攘,楊梅和林暉就這麼靜靜地坐著,兩人間的氛圍並未顯得尷尬。
林暉突然打破平靜:「聽過這樣一句話沒?」
「哪句話?」楊梅側頭望向他,目光中透著困惑。
「每個人的喜怒哀樂,並不通曉。」他指向走廊上匆匆走過的人,「你看,他們每個人都背負著心事,暗自較勁。遺憾的是,說不清、道不明。」
楊梅直盯著他:「你想要說什麼?」
隨即,林暉轉過眼望向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專註:「若是和某個人相處只會令你疲憊,那麼,這不是單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