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芝因為訂婚跟台里請了三天假。
沒說明原因，只說休年假。
現在訂婚吹了，她打算利用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
唐家她暫時不想回去。
從小到大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是跟她有關，孟書蘭都會主觀地把所有過錯歸咎於她。
她不想回去自找沒趣。
想來想去，她決定去看看黎夏。
換好衣服出門，她剛坐上主駕駛，手機就響了。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號碼。
她猶豫著接了起來，「餵？」
對面傳來老者渾厚沉穩的嗓音，「是知芝嗎？」
唐知芝聽到這個聲音倏地一愣，「爺爺？」
「是我。」季老笑了笑，「你現在有空嗎，要不要來陪爺爺喝杯茶？」
「我……」
「放心，爺爺占用不了你多少時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唐知芝沒辦法拒絕了，她輕聲應，「好。」
唐知芝啟動車子，開向季家老宅。
傭人沒帶她去前廳，而是去了一間露天茶室。
茶室空闊寬敞，環境清幽，面前一扇落地窗，庭院內深秋晚景盡數納於眼下。
老者穿著一件深灰色的中式對襟刺繡唐裝，背對她，負手立於窗前。
手上拎著盤得發亮的古玩串，有意無意地轉動著。
傭人把她帶到就離開了。
唐知芝獨自一人上前，不等她張口，季老已經在玻璃上捕捉到一抹纖細嬌柔的身影。
「來了。」
他慢慢轉過身，鷹隼般的眸子因為歲月沉澱，不渾濁，反而煜煜生輝，精明的可怕。
唐知芝禮貌娟秀的點頭，「嗯。」
季老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坐吧。」
唐知芝也不扭捏，走過去在茶台對面的竹椅上坐下。
茶應該是剛泡好的，在透明茶壺裡冒著熱氣。
唐知芝主動倒了一杯茶，放到季老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急著喝，等長輩先請。
季老落座後，拿起茶杯潤了一口，才緩緩開腔，「說來說去，這次又是我們季家對不住你。」
唐知芝眸色微動，將瓷杯握在手裡，「爺爺千萬別這麼說，感情的事情講究緣分，大概是我跟他們沒緣分吧。」
她本想矇混過關，一桿子打死。
可是季老一下子就聽出她的意思，低沉笑兩聲，「緣分要相處才知道，你和承允承凱相處過才知道不合適，可是，承禮和他這兩個弟弟不一樣，在我們季家的後輩中，除了阿煜，我最看好的就是承禮。」
唐知芝沒想到季老的攻擊來的這麼快，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季老說他看重季承禮，她不太相信。
如果真的看重，又怎麼會在季家老大剛去世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季承禮和他母親扔到國外去。
而且從前她跟父母參加酒會時，偶然聽那些貴婦聊過季家的八卦。
好像季老尤其不喜歡自己那個老實巴交的大兒子，甚至惹禍精老二都比老大一家受寵些。
連帶著季承禮和他母親也不受待見。
所以在老大死後，季承禮很快就被季家拋棄了，送去了英國，給一套別墅和一筆錢，自此後不管不問，有斷絕關係的意思。
唐知芝覺得，要不是季老迫切和唐家結親，估計都不會想起自己這個被打入冷宮的孫子。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季老一定要她嫁到季家來。
怎麼算，無論是嫁給誰，都是她高攀。
難道是像季承允之前說的那樣，季家有什麼事情只能唐家去辦，或者有什麼把柄落在唐家手裡？
唐知芝盯著杯子裡的翠綠茶葉出神，直到季老叫她，她才回過神來。
季老放下茶杯，笑容和煦，「現在跟你說這些可能太著急了，畢竟你和承凱的事情剛過，而且承禮最近病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等他回來，再來談這些也來得及。」
聽到這裡，唐知芝心裡頓時鬆了口氣。
起碼她可以清淨一陣子了。
老爺子身體放鬆地往後靠，「今天叫你來，主要是想跟你賠個不是，承凱這孩子一向聽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做出這樣叛逆的事情來，回頭我得好好教訓他一頓。」
「爺爺，您能不能別怪承凱？」
「他為了別的女人，放棄了你，你這都不怪他？」
唐知芝莞爾一笑，「爺爺，我不是跟您說了嘛，兩個人之間是要看緣分的，我和承凱是很好的朋友，但沒有緣分成為夫妻，這怎麼能怪他呢？」
季老指著她，「不僅不怪他，還替他求情。」
唐知芝進退有度，「我沒什麼立場求情，只是我覺得有些東西強求不來。」
季老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問道，「知芝，你老實跟爺爺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唐知芝語氣一頓，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但很快她立即搖頭否認，「沒有。」
空氣突然靜的可怕，唐知芝如坐針氈，握著茶杯的手時松時緊。
季老突然開懷一笑，「你不用緊張，我就是隨便問問。」
「行了。」他驀地起身，「也耽誤你不少時間了，去忙吧，有空再來陪爺爺喝茶。」
唐知芝趕緊拿起自己的包，站起來後微微躬身，「那我下次再來陪您。」
「嗯，去吧。」
唐知芝轉身，緩步離開。
她走到庭院裡，才徹底放鬆下來。
再低頭看手心，已經微微出汗。
剛剛季老的眼神分明是在傳遞什麼，又像是帶著某種警告。
莫名滲人。
她魂不守舍往外走，後面有人叫她，「知芝！」
她停下腳步回頭，季承凱一臉如沐春風地大步走過來。
唐知芝看向他身後，「怎麼你一個人，小樂呢？」
「房間睡著呢，今天去醫院做檢查折騰一天，她累壞了。」
她能看出季承凱跟之前不一樣了，眉目都清朗了不少。
她也是真心為這個朋友高興。
季承凱看著她，表情微微變得凝重，接著環顧四周，見沒人才湊近她，刻意壓低音量，「我們集團的一個項目最近出了問題，檢察院來人了，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你讓你哥也小心一點。」
「我哥？」
季承凱點頭，「出問題的就是你哥負責的這個項目，具體的情況我不太清楚，畢竟這涉及集團核心機密，除了爺爺，小叔應該也清楚，只是他現在剛接手商會，集團這邊他暫時顧不上，大多數還是爺爺直接負責的。」
唐知芝不禁有些擔心，「檢察院都插手了，看來情況很嚴重。」
「也不一定，你先別嚇唬自己，你回去給你哥透透風，也許他早有準備了。」
唐知芝點頭，「行，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
季承凱笑得幾分玩味，「跟我還說什麼謝謝，咱們差點就成了夫妻呢。」
「你敢這麼說，不怕小樂生氣？」
「我家小樂善良大方，她才不會生氣呢。」
唐知芝被他逗笑，突然想到什麼，看著他問道，「你當時不是打算直接帶著小樂離開嗎？為什麼又突然決定去訂婚現場公開關係了？」
「這……」季承凱嘆了口氣，「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我當時是要帶著小樂走的，但是被小叔攔下了。」
「他說讓我帶著小樂光明正大的去訂婚，後果他來承擔。」
唐知芝抿了抿唇，「那些媒體記者也是他放進去的？」
季承凱無奈笑笑，「你說呢？酒店當天的安保人員都是季家雇來的，如果不是有人命令，他們怎麼可能敢私自放記者上去？」
「知芝。」他猶豫了一下，問道，「會不會有可能，小叔他是真心喜歡你的？不然我實在不能理解他大費周章做這些的理由。」
「他真心？」唐知芝搖搖頭，「他可以有無數種這麼做的理由，但絕對不是因為喜歡我，我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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