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遠站在原地，遲疑地問，「可是老闆，下午那個會……」
東南亞的項目峰會，提前半個月就發出了邀請，季廷煜雖然一直沒敲定，但也沒回絕。
那邊一直默認他會去。
季廷煜邁開大步朝外走，「讓季承禮去，他不是閒得很嗎？」
「這……」
讓他去，不是就在給季承禮機會嗎？
似乎看穿他的擔心，季廷煜勾了勾唇，「如果他能那麼容易取代我，那我這個位置讓給他也未嘗不可。」
衛遠也頓時覺得自己想多了，老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只是他沒想到，老闆有一天也會因為孩子打個架，就乖乖被叫去幼兒園，還是推掉這麼重要的會。
這家幼兒園是北城很有名望的一家國際幼兒園，招生有限，大多數來入學的都是北城的名門後代，再不濟也是家境殷實的有錢人的後代。
季廷煜高大挺拔的身影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在走廊里，衛遠跟在他身後。
已經到了放學時間，走廊十分幽靜。
靜到能聽到辦公室傳來的刺耳的指責聲。
「單親家庭的孩子就是有心理問題，我兒子不過不小心碰了你妹妹一下，又不是故意的，你這么小的孩子，怎麼報復心這麼強呢？」
「他是故意的。」
小孩子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冷靜。
「不然我不會打他。」
說話的女人跳了腳，「你小小年紀怎麼就撒謊呢，我兒子說了他不是故意的。」
女人太強勢，背景又雄厚，老師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在一旁裝聾作啞，當沒看見。
又怕自己什麼都不做，會讓人覺得她失職，倒了一杯熱茶給女人，好聲好氣地說，「您先消消氣，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膽子小，遇到事情撒點小謊也是正常的。」
「我沒撒謊，是他先打我妹妹，我才還手的。」
唐瑾年輕聲道。
他的聲音太過平穩，完全不像在撒謊，但是他一個小孩子，如何對抗的住兩個大人。
老師厲聲警告他，「唐瑾年，你先別說話，做錯事還有理了是嗎？」
「我沒做錯什麼，是他錯了，他必須跟我妹妹道歉。」
唐瑾年從前帶著唐予歲在外面玩，有時候碰到一些沒禮貌的大孩子，也會欺負他們，搶他們的玩具。
唐知芝知道了以後，帶著他們找到了對方家裡，必須要得到對方的道歉才可以，屬於他們的，也自然要拿回來。
媽媽說，做人要明辨是非，不能欺負人，更不能軟弱。
所以就算他們都是大人，他也不怕。
因為是他們錯了。
「沒爸爸的小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媽不就是個普通職員嗎？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來這上學的，但是你信不信，我只要動動手指，你媽可能工作都保不住？」
「到時候我看你是不是還有這個能耐跟我較勁。」
老師聽到這裡輕咳了一聲，語重心長地勸，「年年，你就服個軟，道個歉，又不會少塊肉，對不對？」
唐瑾年抿著唇，一雙黑曜石一般透亮的眼睛看的對方心慌。
他輕聲說，「我有爸爸。」
「什麼？」
小孩子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哪怕是唐瑾年也不例外，畢竟他也才四歲。
對方那個家長明顯是看到唐瑾年在意這個，語氣變得幸災樂禍，「小朋友，我就說你愛撒謊你還不愛聽，你們老師都說了，你是單親家庭，你沒爸爸。」
唐瑾年攥著拳頭，烏溜溜的眼睛瞪的又圓又大，怒氣騰騰地看著他們。
「你瞪我們也沒用，是你爸爸不要你，又不是我們不要你。」
女人說著還笑了起來。
衛遠站在那，看著眼前男人挺括的背影，暗自為裡面猖狂不已的女人擦了把汗。
他能明顯感受到從季廷煜身上傳來的寒冰一樣的氣息。
裡面嘲諷的聲音還在繼續，門板突然砰的一聲被踹開，可憐的顫動。
辦公室里的幾人被嚇了一跳，而唐瑾年在看到他的瞬間，眼眶漸漸開始發紅。
他張了張唇，想要說什麼，最終又什麼都沒說。
大人剛剛的嘲笑還在耳邊，「是你爸爸不要你。」
媽媽從沒講過是爸爸不要他們，可爸爸為什麼沒來找過他們呢。
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嗎？
老師看到季廷煜豐朗俊逸的面孔，倏地一僵。
她一眼認出他的身份，畢竟她平時最關注的就是商業新聞。
而季廷煜身份尊貴，更是商界茶餘飯後被討論的神話。
「季總，您怎麼來了？」
對面孩子家長一聽到老師叫他季總，也跟著想起來，有一年的貿易會，她陪家裡的那口子參加，好像見過他。
季總，姓季的大戶在北城並不多見，最有名望的自然是財富不可估量的季家。
「哎呦，是季總是吧？」
女人沒了剛剛高高在上的狂妄勁兒，瞬間起身，眼巴巴來到季廷煜面前，「之前我和我先生有幸見過您一次，就是不知道您對我還有沒有印象？」
她殷切的眼神看著季廷煜，想著他當然不記得，但是誰願意放棄在季家當家人面前露臉的機會呢。
季廷煜看到唐瑾年單薄的小身影站在辦公桌旁邊，人還不如桌子高，卻只能站著。
他又看向沙發，一個差不多和他一樣年紀的小胖子正坐在那，拿著平板打遊戲。
季廷煜的眼神瞬間陰鬱的可怕。
他不說話，只靜靜站在那，壓迫感極強。
而和他搭話的兩個女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他。
「你說你認識我？」
女人忙不跌地點頭，「我們是悠創貿易，之前和您在商會見過。」
「悠創貿易……」季廷煜回頭問衛遠，「記住了嗎？」
衛遠點頭，「記住了。」
女人頓時懵了，不理解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她剛剛拍的馬屁奏效了，季家對他們家公司感興趣了？
她頓時欣喜若狂，「季總，如果您方便，我和我先生想請您吃個晚飯可以嗎？」
「這恐怕不行。」
季廷煜淡聲道，「我兒子和人打架了，我得去看看。」
「哎呦，連您的兒子都能遇到這種事兒呢，對方還真是不長眼。」
季廷煜掃了女人一眼，輕笑道，「確實不長眼。」
女人見他附和自己，說話不由地有些飄，「我們這也一樣。」
她輕蔑地指了指辦公桌那邊，「遇到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小鬼，把我們孩子給打了。」
「哦。」季廷煜挑眉，「你說的是他？」
「對呀，你看那孩子長的倒是不錯，但是心壞愛撒謊，估計爸媽也不怎麼樣。」
季廷煜目光沉著地盯著她。
女人被看的心慌，瞬間住了口。
老師崇拜地目光看著季廷煜，「季總，您今天來是？」
季廷煜聲音平靜，「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兒子和人打架了。」
「那您怎麼來這兒了？難道您的孩子也在這個幼兒園……」
老師和女人幾乎同時反應過來，齊刷刷地回頭看向身後。
該不會……